“你是不是知道他會死?”
“是的。”
“所以你讓我過來,是為了要我不搗亂。”
“我是在保護你。”
“除了辜雀,我不需要其他任何人為我操心。”
冷漠的聲音不含一絲情緒,悲痛和絕望似乎不會存在於這個人的臉上。
於是沉默了。
兩人都沉默了。
良久之後,溫潤的男聲才傳出:“劍法不可亂用,因果太重,你無法承受。”
“我無法承受的事,不是已經發生了嗎?那麼接下來,我還有什麼輸不起的?”
她說著話,豁然轉身,大步離去。
韓絕塵深深吸了口氣,看著韓秋離開的背影,忽然咧嘴笑了起來。
陽光明媚無比,碧空萬裏如洗,天上地下清新一片,整個世界都像是縈繞在喜悅之中。
劫後餘生,自然值得慶祝,隻是溫暖的陽光卻照不亮那一尊冰冷的石像。
石像高近萬丈,雙腿膝蓋以下埋入大地之中,表情是凝固前的怒吼,長發交織在一起,像是山脈一般。
寬大的灰衣在風中獵獵作響,卻依舊掩蓋不住這瘦小的身軀,她一步一步走來,死死盯著前方。
前方是遼闊的大地,寂寥的平原,盡頭便是那一尊冰冷的雕像。
那麼熟悉的雕像,此刻卻感受不到任何生機。
她停了下來,就這麼站在原地,也不說話,臉上也沒有表情。
任憑時光流逝,一直到夕陽西下,殘霞把這尊雕像染紅。
她終於咬牙,終於張開了嘴,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
渾身顫抖,右手一伸,一道淡淡的血光出現在了手掌之中,而與此同時,全身上下都開始變了。
每一個毛孔,都散發出了血光。
滿頭青絲飄搖,灰衣獵獵,她的眼睛也變得血紅。
“不要!千萬不要走出歧途。”
一聲低吼響起,虛空忽然破開,一個身材高大、穿著一身古老僧袍的老者一步跨出,胸口之上佛珠滾蕩,穩穩懸在韓秋身前。
韓秋的臉上沒有表情,隻是輕輕道:“何為歧途?魔道、劍道、殺道、佛道,一切皆是道。如今我舍棄劍道、魔道、佛道,專修殺道,以殺證道,未必不可。”
說話的同時,韓秋的身體也在變化,血光幾乎要將她的身體完全縈繞,漆黑的長發也迅速飄紅,變成了一頭血發。
目光之中血浪滔滔,殺芒驚天,她一字一句道:“既然你為了這片世界而死,我便讓這片世界為你陪葬。”
說著話,韓秋豁然轉身,大步離去,直接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地藏喃喃道:“辜雀,不是我不幫你,而死她已經確定了路,便誰也改不了了。”
斜陽草樹,枯山橫河,大地之蒼茫遼闊一目難觀。
日月經行,星漢現匿,光陰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每年清明時節,冰冷的雕像之下總有香蠟燃燒,總有紙錢痕跡。有人曾在這裏哭,有人曾在這裏住,遠處似乎有信念飄來,那是跨越了五行之海的純粹力量。
重陽時節,總會有數十位強者前來吊唁,有人說,這些都是神魔大陸的帝王,有人說,這是天下陣道的明燈。
有人說那是聖山之主,也有人說,那是傳說中的無上不朽。
隻是在平日裏,無人造訪之時,這裏會有一個女子出現。
她身影瘦小,衣衫單薄,眼中血色如瀑,滿頭血發如織。
她來這裏,僅僅隻是靜坐一天,然後埋下了最近的收獲。
那是一顆顆嶄新的頭顱,鮮血淋漓,猩紅惡臭。
“這個世界,所有的衰竭和天神,我都會把他們一一請來,點上魂燭,以祭你在天之靈。”
“將來若我能夠證道,便把那無上不朽的人頭,也拿來祭奠你。”
她幾乎不說話,落下這兩句之後便走。
“混賬!”
暴喝之聲驚破了整個宮殿,拘屍一掌將前方一位金剛境高手打飛數十丈,重重撞在了立柱之上。
四下數十人寒蟬若禁,一句話也不敢說,跪在地上渾身都在顫抖。
這位天眾族尊發起威來,實在讓人不敢抬頭。
“說!有沒有查到!”
拘屍滿臉怒容,牙齒咬得咯吱直響,站在他旁邊的幾位高大的身影,也不禁歎了口氣。
“天眾族尊消氣吧,拿他們撒氣沒有用的。”
一個聲音響起,而拘屍則是重重跺了跺腳,他向來冷靜,但這件事實在讓人太氣憤。
他指著前麵數十人,大吼道:“僅僅十六年!僅僅十六年啊!我神道八部足足死了七十七位金剛境高手,最高境界達到了衰竭第四衰命衰之境,這麼久時間了,你們竟然查不出凶手是誰。”
夜叉族尊咬牙道:“前年,我夜叉族長老被刺之時,我恰好在場,和那神秘的凶手過了幾招,可以判斷出她絕對是個女人,而且實力絕不會超過金剛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