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未知便有希望。
說出這句話,辜雀的心像是空了,如同一個房間隻剩下四麵冰冷的牆壁,雖然有寥落的光輝灑下,卻找不到任何溫度。
卡蘿琳像是知道辜雀心頭所想,緊緊擁抱著他,緩緩道:“去看看溯雪她們吧,或許這樣會讓你好受些。”
辜雀拍了拍她的背,勉強一笑,緩緩走進船艙。
船艙廣闊而幽深,四下無人,空空蕩蕩。
一路經行,隻覺像是走入套中,兩側和身後都是猖狂的獰笑,前方則是無盡的深淵。
這種情緒來得很突然,其實並不需要什麼理由,但凡是生命,總歸是有疲倦的時候。
辜雀並未體會到戰勝強敵之後的快感,隻是覺得這樣的風雨變幻,實在讓人覺得無趣。
一個人的境界無論有多高,戰力無論有多強,都會有情緒出現,悄無聲息,捉摸不透。
也並非心境如此,而是生命本身的變化。
他至少清醒,至少依舊在往前走。
黑暗過去,光明降臨,前方是青山綠水,是暖陽煦風。
風景很好,人也很美,辜雀的心情並沒有變得很好。
媚君、輕靈和溯雪轉過頭來,心中本來是有埋怨,因為她們想要和百姓站在一起,這是她們的選擇,但辜雀卻剝奪了。
但看到這張慘白的臉,她們卻無法說出責備的話。
辜雀沒有走過去,而是就在原地坐了下來,看著她們也不說話。
三人對視一眼,緩緩走了過來,清風吹起了溯雪的長發,她輕輕撩起,低聲道:“怎麼樣?”
辜雀抬起頭,緩緩道:“我們贏了。”
四個字看似簡單,卻包含了太多的辛酸和不容易,洪荒宮的強大溯雪等人豈能不知,雖然贏了,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果然,辜雀已然道:“世界山河破碎,生命十中去四,浮屍遍野,血流成河,各大不朽、各朝聖主正在善後,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去穩定秩序,安撫百姓。”
“十中去四?”
溯雪重複一聲,整張臉都變得慘白,枯寂世界那是多少億的生命啊,足足死了將近一半,這可謂是千古未有之浩劫了。
她們幾乎都可以想象出那可怕如煉獄的場景,那一聲聲慟哭,一張張人臉。
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三人跌跌撞撞,靠著辜雀坐了下來,身體都忍不住在發抖。
軒轅輕靈喃喃道:“夫君神州?”
辜雀道:“神都沒了,神雀城也沒了,魔都也沒了,西州凱撒城也沒了。沒有什麼地方是完好的,這麼多年的文明,毀於一旦。”
軒轅輕靈的淚水頓時流了下來,媚君眼中也蓄滿了淚水,四人緊緊抱在一起,如鯁在喉,上下不得,說不出話,唯有發出沙啞的嗚咽。
辜雀知道會是這樣一個後果,而為了這個後果,大家都已然盡力,沒有人選擇了懦弱和退縮。
“贏風和蕭骨,死了。”
他喃喃說出,直接喉嚨幹澀無比,當年聖地會武,天才堂論座爭位,一切像是剛剛發生一般。
媚君低聲道:“夫君,人各有命,你不要太難過,相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他們已經足夠輝煌,該實現的東西也都實現了。”
辜雀點了點頭,看向前方,喃喃道:“洪荒宮覆滅,猶如夢幻一般,天下休憩之後,我天下六步計劃也不必慢慢繼續了,天下之盟自然成立,隻是天下之異需要抹去罷了。”
辜雀的聲音極為冷峻,像是一個旁觀者,漠視著一切悲痛的延續。
他緩緩道:“天下之異不多,震旦界算是一個,無間世界冥河算一個,時空之中的金色雕像算一個,七大聖器算一個,其他的都是一些不足掛齒的小東西了。”
“人,我會一個一個殺,任何阻擋者都將麵對死亡。”
“最後,或許我們也將去麵對死亡。”
他語氣很平靜,溯雪聽在心裏,微微有些酸楚,幽幽道:“夫君,我們會成功的。”
軒轅輕靈也道:“對啊夫君,你不要這麼悲觀,我們會成功的。”
辜雀站了起來,望著前方壯麗的山河,也隻覺虛幻無比,喃喃道:“突破牢籠,振翅而飛,傲嘯而起,打碎蒼穹,成就無上不朽之尊。當年怒放衝冠何等堂堂,如今看來,不過隻是笑話一場。”
“宇宙的深邃根本不是我們可以去探味,不朽之上有蒼穹,蒼穹之上有諸天,諸天之上有空相,而空相之上有阿鼻,那麼阿鼻之上呢?”
“可怕的層次遞進,縱深兩側而不見的食物鏈,世界的秩序弱肉強食,每一個人處於這樣一個大世界,還真是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