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慎的才能不適合統領全軍。”這是楊塵對卡紮克說的第一句話,“他把這一切都搞砸了。”
卡紮克不明白少年與自己的對話為什麼要以對阿慎的批評為開始,他保持著緘默,以帶有戒備與警惕的目光看著楊塵。
“教皇的命令並不總是正確的,”楊塵歎了一口道,“而阿慎隻知道盲從。”
卡紮克無法容忍楊塵如此輕描淡顯地便質疑了教皇的決斷,他冷冷地說道:“那什麼才是正確的。”
楊塵淡淡地笑了起來,用平靜而不含有任何一絲倨傲的口吻說道:“我的命令永遠正確。”
卡紮克一時對楊塵這種傲慢到不行的態度無言以對。
黑發的年輕統帥繼續問道:“你認為海布裏與天禧城,哪邊是真正的戰場?”
“原本我以為是海布裏,但如今看來是天禧城吧。”
“沒錯。”楊塵點頭道,“在教皇的計劃中,確實如此。這是虛實相應的佯攻計。海布裏與天禧城無論哪邊都難以輕易攻陷,縱然天禧城軍民的士氣與城防已達崩潰的邊界,但在這幾日的猛攻中,相信你也看到了特拉福德的韌性——簡單的強攻是無法在短期內見到成效的。”
楊塵繼續說道:“我軍在最初攻打天禧城時是為了吸引特拉福德的注意力,令全特拉福德距離天禧城最遠的海布裏城產生倦怠與放鬆情緒,再以聖薔薇騎士團與天罰騎士團組成的精銳部隊向海布裏發動奇襲——戰果非常喜人,但海布裏還是頑強地沒有被攻陷。我相信蘭佩裏方麵對於我們的聲東擊西會有所防備,當海布裏遇襲的消息傳出之後,他們最主要的精力自然會放到他們認為的主戰場——海布裏城去。”
這麼說著,楊塵在營帳牆上懸掛著的地圖上重重一點道:“天禧城由是再度空虛,我軍便可長驅直入,直搗黃龍腹地!”
卡紮克沉聲道:“但事實上,他們抵擋住了我們的攻勢。”
“不錯,所以我才會說阿慎並非統帥之才,”楊塵歎了一口氣道,“聲東擊西之術最講究的是戰時掌握,更何況是此番虛實攻勢兩番變化。等到敵軍有動搖迷惘之際,我們方能乘虛而入,一氣破城。在此事上,教皇也太心急了。”
“你的意思是……”卡紮克有些遲疑。
“我的意思是,任何以攻勢虛實來迷亂敵心的計謀都有不可避免的失敗風險。”楊塵說道,“敵軍並不一定會被惑亂,貿然出擊隻會暴露我們的意圖。最可笑的是,阿慎在決定全力攻城時怕是一心想著執行教皇的指令,連佯裝撤營離開的舉動都沒有。縱然海布裏是真正的主戰場,但我軍在城外虎視眈眈,天禧城的守軍又怎可能會鬆懈?”
“那換做是你會怎麼辦?”
“東方的軍隊開始進攻海布裏城之時,我會下令撤去一半的軍帳,令原本住十名士兵的軍帳住進二十名士兵,並派一支騎兵在敵軍的視野邊緣反複奔馳,以製造有軍隊離去的假象。我們每日攻城騷擾的部隊人數同樣銳減一半。直到天禧城內有軍隊開始離開,前往海布裏增援之時,我軍再大舉襲擊,進行攻城之事。”
“聽起來也沒什麼。”卡紮克略帶諷刺口吻地說道。
“但倘若天禧城的守備軍隊按兵不動,依舊提防警惕。我會建議在海布裏城外進行攻城的友軍刻意製造有軍隊離開的假象。與此同時,我再展現出完整的軍容全力攻城,讓敵方再次以為主戰場是在天禧城處。”楊塵淡淡地說道。
“一處戰場全力攻城,一處戰場隱匿軍力。我們可以不厭其煩地進行虛實轉換,直到特拉福德的守軍露出破綻。”
“但過於頻繁地擺出聲東擊西的姿態,你的用意會顯得太刻意,敵方統帥可能會識破你的伎倆。”卡紮克一針見血地說道。
“沒錯,”楊塵淡淡地說道,“統帥可能會識破,但絕大多數士兵識不破,他們隻會知道自己隨時可能遭遇滅頂之災,隨時可能陷入萬劫不複。這種遙相呼應的攻勢輪轉,會給天禧城與海布裏城的守城軍帶去極大的恐慌與不安定感。相比起一味的圍城,他們崩潰的時間會短得多。”
隨著楊塵平淡的敘述,卡紮克終於明白了眼前這名東方統帥的深沉心智——聲東擊西算是戰場上的陰謀,屢次重複地使用聲東擊西之術或許也隻是紙上談兵之徒的臆想境界,可在楊塵的心思中,這卻能悄然間將一場宣告失敗的陰謀轉化為不可避免,不能化解的陽謀!
縱然聲東擊西被識破,縱然反複的聲東擊西沒能迷惑敵軍統帥的判斷,縱然楊塵的意圖完完全全地被看清了又如何?守城軍還是會在教廷的搖擺攻勢之中,陷入萬劫不複的崩潰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