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花飄零之夜,你的心中可有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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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陽光伴隨著早晨的清露流瀉,在少年的臉龐上投下斑駁陸離的陰影與光斑。
他睡得如此安詳,仿佛是在做著甜美的夢。睫毛在臉上投下了疏疏的陰影,漆黑的長發在身後披散開來猶若柔軟的床褥。
略顯慘白的麵容呈現出某種病態,陽光透過緊閉的眼簾刺激著他熟睡的意識。伴隨著輕微顫抖的眼睫,他似乎正要醒轉過來。
鳥兒的鳴囀聲如此婉轉而動聽,讓人想象不到這個國家在幾周前剛剛經曆了一場堪稱開國以來最為絕望與痛苦的噩夢。
當教廷的鐵騎伴隨著勝利的凱旋之樂離開這片往日安寧的土地,痛苦的陰影猶如濃重的雨雲一般依舊盤旋於人們的心中,在暴風雨後依然不肯散去。
當那一紙陳列著戰敗者才應履行的條款的合約被擺到了真正的戰敗者麵前時,能夠對這一幕予以回擊的,隻有憤怒與憂傷的沉默——他們的舌頭猶如中蠱般無法牽連上有關反對的任何音節,取而代之的是在自以為有擁有著尊嚴的沉默中,草草簽署了的姓名。
幾天之後,從光明教國出發的援建隊便浩浩蕩蕩地踏上了特拉福德的國土。
恍若是剛剛摧毀了這一切的士兵們裝模作樣地換了一身衣服,便帶著更名正言順的理由回到了這裏,要以另一種方式在戰敗國的身軀上留下更深刻的烙印。
隱隱約約,特拉福德的子民產生了荒謬的錯覺——自己的國家變成了大海邊的那一道淺淺泥灣,任由著孩童玩耍著毀滅與創造的沙雕。而自己對於這名為“恩慈”的羞辱,隻能無言地接受。
而給予了特拉福德如此恥辱的罪魁禍首,此刻正漸漸從睡夢中退出,在清晨的美好中蘇醒過來……
少年緩慢地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那一切景致帶給了他極其強烈的熟悉感覺。
他的眼睛已經失去了那燃燒一般的血紅,隻是一片沉靜而淡漠的漆黑。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裏的,可依他原本的料想,迎接他的不是地獄的烈火,便該是療傷的聖光——但在某個環節好像發生了變故,現在他卻出現在了記憶中的那個房間,窗外是特拉福德首都蘭佩裏1號區的清晨景致。
他蘇醒在了英靈座。
雖然臉上依舊什麼神情都沒有,但他的手卻漸漸地握緊起了拳頭。
這拳頭不出意料地軟弱無力,楊塵感到當初在蘭佩裏外一劍斬天時的力量已蕩然無存,與那股大海般澎湃洶湧的力量一同消失不見的還有他原本已攀升至八星巔峰的力量。
他現在虛弱得仿佛沒有習武的常人。
“回來的感覺怎麼樣。”
老人的聲音悄悄地從晨光的幕簾後傳來,少年平靜地側偏過腦袋,將目光定格在了自己身旁的那片空氣上。
“雖然失去了力量,可依舊很強啊。”
龐貝的身形猶如變戲法般突然出現在了楊塵的目光之中,他臉上帶著複雜的神情,那雙閱盡滄桑變幻的眼眸,凝視著少年的臉龐。
而少年沒有理會老人的神色,隻是自顧自地在室內掃視了一圈,喃喃自語道:“這裏的一切都沒有變。”
龐貝:“英靈座的房間多得是,我們會一直為那些隨時可能回來的管理員們保留著他們的位置。”
楊塵歎了一口氣,問道:“我是怎麼落入你們手裏的。”
龐貝:“猜猜看吧。”
楊塵淡淡地說道:“是教皇把我交給你們的。”
龐貝微笑起來:“沒錯。”
楊塵:“他可真是個無情的家夥。”
龐貝:“你的如意算盤已經被他識破了,他由始至終都知道你的目的。小狐狸終究還是被老虎趕出了山林,你被作為賠償的一部分交給了我們,算是讓我們隨意處置你來泄憤吧。”
楊塵苦笑了兩聲,歎了口氣道:“我又不是什麼大美人,讓你們處置起來也沒什麼意思吧。”
龐貝:“是啊,可你帶給我們的挫折還真不少呢,統帥大人。”
楊塵沒有再接話,他隻是皺起眉頭,費力地回憶著他在昏迷前所經曆的一切。
那一隻仿佛可以將整個天空都攫取到手中捏碎的巨手,那股強烈到恐怖的所謂“深海之主”的極致威壓,輝夜驚恐而悲傷到絕望的神情,朝著那巨手揮出前所未有的一劍的自己,以及飛舞在自己身畔的達摩克利斯……
楊塵突然問道:“達摩克利斯呢?”
龐貝:“當初它守護在你的身旁不讓我們靠近,我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才將它製服鎮壓起來。至於它現在在哪裏,你沒有必要知道。”
楊塵皺眉道:“那是芙瑞的東西。”
龐貝:“可他聽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