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幽靜得恍若仙境的森林,突然之間黯淡了下來。
天空不再投下明澈的光,整片森林都陷入了無邊的黑暗。原本充斥著各種生機勃勃的細小響聲的森林,突然間安靜了下來,隱隱有恐怖而哀怨的呼嚎從林間傳來。
無數雙綠瑩瑩的眼睛在黑暗之中浮現了出來,緊緊地盯著楊塵,令後者一陣頭皮發麻。
“算了,就當是路燈吧。”楊塵咕噥著,盡量積極樂觀地想道。
在他的正前方,陽光的蹤跡在一片漆黑間顯得格外明顯——楊塵知道那邊就是出口。
楊塵略作斟酌了一下,便放棄留在原地等待他人增援,而是邁步朝著那團陽光走去。他從來就不是喜歡把命運交到別人手上的人。
可他還沒走幾步,一個人影已然悄悄擋在了他的去路上。
“誒?兄台,你也迷路啊?”楊塵高興地上前去打招呼,一手拍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那人緩緩地將頭轉過來,微笑道:“是呀。”
楊塵頓時感到一陣寒氣隨著尾椎冒到了天靈蓋——那人真的是“將頭慢慢轉過了過來”!他的脖子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扭曲,而他的身軀還保持著原本的模樣!
少年受到驚嚇,差點就要跳開。可當他定睛看清了這個人頭的麵容後,他立刻冷靜了下來——
“原來是你啊,無顱。”
無顱瞪著他那雙血紅的眼眸,笑了起來。
“是你的話我就不怕了。”楊塵一邊輕描淡顯地說著,一邊迅如閃電地伸手出來,作出雙龍搶珠之勢朝著僧人的麵目撲去!
無顱慘叫一聲,將頭扭轉了回去,雙手狠狠地捂住自己眼睛。楊塵欣喜於自己第一次使用這種下三濫招數便獲得了輝煌戰果,但他沒有貪功,趁著無顱撫眼的空隙,轉過身來拔腿就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少年一直跑到自己氣喘籲籲汗流浹背為止,才用手拄著一棵樹,像是老舊風箱一般地呼哧呼哧喘起了氣。
“混賬。”少年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如此狼狽是在什麼時候了。這種喘到連肺葉都快要吐出來的感受,令他想起了前世裏,素質運動會上跑三千米時的場景。
“你跑不掉的。”可無顱的聲音猶如附骨之蛆般響在了他的耳畔。
楊塵辨著聲音的方位,頭也不回地便伸出兩隻手指狠狠戳去。
可故技重施並沒有獲得想象中的戰果,少年發覺自己的手被一隻冰冷粗糙的大手牢牢地攥住了。無論他如何使勁,都無法令手再產生一絲移動。
“這片森林,借了我一具身體。”無顱說道,“雖然醜了一些,但大體還湊合。我終於能夠獲得你的肉體了。”
“別用這麼曖昧的語句嘛,”楊塵羞澀地說道,“倫家害羞的啦。”
饒是以無顱的心防,也被楊塵這句話惡心到了那麼一刹那。楊塵沒有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飛快地轉過身來,正麵對著無顱,雙眼中閃現出血色的符文,大亂萬象幻術的力量以他此刻所能施展的極限開始流動!
無顱的眼神漸漸呆滯了起來。楊塵飛快地掙脫他的鉗製,向後退去。
他終於看清了無顱此刻的這具身體,一陣強烈的惡心感使他差點吐了出來。
這怎能稱為身體?充其量隻有腐肉的堆砌而已!
無數塊腐爛程度不同,大小不同,來源不同的屍塊,仿佛是小孩手中的橡皮泥一般,被一種超自然的神秘力量捏合在了一起。他的一隻腳已腐爛得隻剩白骨,另一隻腳毛茸茸的似乎來自於某種獸類;他的一隻手是正常的人類手臂,隻是缺了一大塊皮肉,另一隻手則是魔獸的巨爪,毛茸茸的,擁有著鋒銳的爪甲——他方才正是用這隻魔獸的手抓住了楊塵。
至於他的身體,完全就看不出來來源。好幾個眼球,好幾副牙齒,甚至於耳朵腸子都貼在了他身軀之上,完全就是噩夢的真正代名詞。
“弗蘭肯斯坦。”楊塵喃喃自語道。
就在他這麼走神的一刹那,幻術的力量被削弱。
無顱霎時便恢複了清醒。
“你也看到我的這副身軀了吧。”他用一種充滿了悲傷的語氣說道,“在這具身體裏的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與折磨。它隻能給我一樣東西——自由。”
“好啦,長成這樣不是你的錯,隻能怪這片森林的審美太糟糕了。既然你得到自由了,那就好了唄。人生不能夠奢求太多。就這樣,我先走一步,有空多聯係啊。”
楊塵一邊微笑著說道,一邊緩緩向後退去。
“可對我而言,似乎有一種更好的解決方案吧。”無顱那雙血紅的眼眸似乎閃爍著光芒,“把你的身體給我吧……”
楊塵眼中血色的符文再度旋舞起來,幻術的力量猶如潮水般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