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這一切都是皇上指使的?” 仿佛抓住了什麼信息,卻又難以置信,茯苓緊張得全身緊繃,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
“開始我也以為是宮中的哪個妃嬪妒忌生事,可時間越久,我就越覺得此時與他脫不了幹係。縱使不是他直接授權,也斷斷不會毫不知情。”
“明知是狼潭虎穴,你為何還把我往皇宮裏推?”茯苓聲聲質問,大顆滾燙的淚水滲入了泛著餘溫的茶水。
“試問天下哪個娘親願意親眼看著兒女去死而無動於衷?與其名不正言不順的被除掉,何不光明正大的入宮做個皇家公主。即便他有心害你,一旦成了公主,入了宗室,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他也不便下手,最多不喜歡你將你指給別的部落去和親,也斷不會送了性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隻有回宮你才會有一線生機,所以才讓人有意無意的向武明德暗示你就是公主,否則憑你我之力,如何進得了皇宮。”無心師太戚戚然,癡笑一陣歎息一陣,“這世間沒有什麼比親手把親生女兒推入火坑更殘忍的事情了。”
“他做這一切是為什麼?”茯苓幾乎接近崩潰的邊緣,方寸大亂,呼吸急促。
“為了什麼,當初也想知道。”無心師太按著她的肩,輕輕地幫她舒緩背部緊張的神經,徐徐說,“當初多麼渴盼想知曉真相,如今就有多麼抗拒,真相往往比什麼都殘酷。”
“這麼多年你為何不與他當麵對峙?是因為容貌受損?” 茯苓惶然,滿目蒼夷。
無心師太的餘光掃向她,眉頭輕皺,暗啞的聲音格外寂寥,“昔日芙蓉花,今成斷腸草。世間男兒多薄幸,無情最是帝王家。這些年常伴青燈,我明白什麼美貌虛名都是假的。到最後,不過一抔黃土。如果他肯聽我當麵對峙,當年有的是機會,何須等到現在?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他了,愛過了,恨過了,終成雲煙。”
茯苓如今才明白,這般淡定與疏離不過是源於痛徹心扉後的釋然,不是不想愛了,而是累了,“他似乎很懷念你!”
“但凡是人總有點好處讓人念想吧,他懷念的是他記憶中的影子,二八佳人,芳華初綻,美好溫婉。倘若我現在出現在他麵前,他對我那些可憐的懷念恐怕便會煙消雲散吧!相見不如懷念,倒不如把最後這點可憎的憐愛留給你當作入宮的籌碼。”
茯苓站在房間,耐心的看著她走出禪室,走遠、漸漸不見。她瞧見那偶然被風掀起的黑紗低下,一縷縷白發醒目刺眼。山間無歲月,數年時光蒼然溜過,這期間的蒼涼豈是那幾絲白發能懂?
這一刻,她仿佛理解了娘親的絕情與疏離。看似絕情,實則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