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出去,便被門口的幾位老頑固纏上來,戰戰兢兢的問,“寒醫怎麼發了這麼大火?是不是他對飯菜不甚滿意?”
“別問了,你、你還有你,馬上煲一盅千年靈芝湯來。”陸英無心理會他們,指著老邁蒼蒼的禦醫,口氣不善把禦醫當藥童使換。
啊?三名禦醫愣愣看向他,似乎沒聽明白他的吩咐。
“啊什麼啊?身為禦醫燉盅靈芝湯也不會,要是我早回家種田賣紅薯去了!”陸英譏諷的笑了,接著說,“有些人既然不想盡力,還是請回吧,省得杵在這裏礙眼。”
“行行行……”這麼明顯的指桑罵槐,三名禦醫全聽明白了,連忙點頭回應,話剛說完,便一溜煙的跑去燉補品了。
金碧輝煌的屋內,靜悄悄的。內室中躺著兩個重病之人,一塊上麵繪著美人雪中尋梅的屏風將他們隔開了些。茯苓因中毒後沒服用任何補藥,毒性發作慢些。她躺在床上看向窗外,劉總管出去時,交代那名年輕的隨行禦醫留下了照看著他們,此刻,他正好奇的打量著她。
茯苓覺察到停駐在身上的目光,回頭,“有什麼事嗎?”
“公主恕罪,我隻是好奇,一個女子何來那麼大的勇氣,以死相逼?若是他不救你呢?”隨行禦醫雖然口中說著道歉,行為上並無什麼表示,不卑不亢的回視著她的目光。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你同宮中那些中規中矩的死板禦醫不一樣,而且他們對你似乎多有懼怕!”茯苓十分不解,望著他疑惑的問。
“我不過是個籠中鳥,哪裏比得上世間人的逍遙快活。” 難得遇見這樣別致的女子,隨行禦醫對她好奇之餘還多了抹親近,言語間隨意了許多。
“名字?”茯苓簡短的問,他的話讓她頗有同感。
隨行禦醫心有領會,溫潤一笑,“上官愷,你雖然是公主,可論起親疏來,你應該叫我一聲哥哥,我們乃是同宗同族的堂兄妹!”
“同族堂兄妹?我姓李,你複姓上官?”茯苓疑竇叢生,追問。
“上官是我娘的姓氏,我爹乃是寧王李憲。” 看到她不可置信的表情,上官愷歎了口氣。見她三分疑惑、七分不解的,他接著解釋道,“我娘乃是一個江湖女子,我爹一次遊玩時邂逅我娘,私定了終生。他們一起生活了三個月,我娘仍不知我爹的身份。三個月後,我爹收到加急密信,要立刻回京,這才告訴我娘真實身份。我娘深知他乃皇家血裔,且是先皇的嫡長子,將來的皇儲人選。她愛這個人,所以不想以自己的想法左右他的決定,不能自私的置天下之人的安危於不顧,她留下一封信離開了。真龍之相的人,注定一生擁有姬妾無數,難以鍾情於一個人。娘親自認為不是風華絕代之人,更不是大肚能容之人,與其將來淹沒在他的浩瀚妻妾中,跟他由愛生恨,不如守著對他的一份牽掛過一生。”
“你娘是個聰明的女子,可寧王無心於皇位,將皇位讓賢給平反有功的當今皇上。你娘知道這個消息,不覺得震撼嗎?這樣麵對極致誘惑尚不動心的男子,你娘真是好眼光。她為何還會讓人給隨她的姓氏,而不是隨李姓?”茯苓想起史書上曾記載,李憲曾被立為太子,不知何故,讓賢給平反韋後叛亂有功的李隆基,如今想來,與這名江湖女子不無關係,隻可惜證實並沒有確切記載,不知野史上爾虞我詐的宮廷勾心鬥角中是否記載了這樣柔情的一筆?與自己娘親的經曆相比,她的心中又是一陣感慨,唏噓不已。娘親曾這樣總結自己的一生:一遇龍顏誤終身。世人都喜歡追權逐利,貴為九五的皇上功利心、權貴心比起尋常人來更重,豈止,世上還有不戀富貴權力的柔情男子?
“世上的事情說不清,很多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娘是江湖上一對隱世俠侶的女兒,分離之後,便回了會陰山下的桃花洞隱居。當時那個時期朝廷動亂,太平公主擁兵自重,太子哪有幾個坐得穩皇帝之位。娘親怕哪日聽到爹爹發生意外的消息,二十年未曾踏出會陰山半步。會陰山門口設有奇門八卦,尋常人等根本難以進入,也因此,二十年未曾得到爹爹的任何消息。”上官愷遺憾的講述著爹娘的過去。
“後來呢?”茯苓歎息,人心難猜,才使世間之事有了陰晴圓缺。因為心裏的話不說開,非要在兩個零距離的心間築起一道牆。就像娘親與父親,自己與穀天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