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將所有人裸露在外的情緒一一都收入眼底,臉色也由原先的陰晴不定轉為開懷大笑,“難得靖遠侯癡心一片,孝昌朕就準許你們三人相處三月,新年之後再做決定,你意下如何?”
“謝父皇。”得到預期的結果,茯苓沒有笑心裏反而更加沉重了,回話間陡然多了幾分苦楚。
“皇上……”穀天祈欲言又止,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裏隻覺苦澀無味。
女人的妒忌是可怕而又盲目的,他表現的越逃避,茯苓心裏就越逆反,她不由得變本加厲起來,“父皇,兒臣整日呆在皇宮裏,哪來機會同他們二位培養感情,不如父皇下旨令他們每日進宮陪兒臣品茗談心,這樣也好培養感情。”
“那就依你的意思吧,忠義侯與靖遠侯一個單日進宮,一個雙日進宮。都出去吧,這些小兒女的事情,你們自己商量就好。”唐玄宗對幾人曖昧不明的態度不甚在意,輕笑著說。
茯苓點點頭,再呆在這裏已然無趣,隨即起身告辭。
前腳剛剛踏出禦書房,茯苓被冷風吹得打了一個寒顫,一下子冷靜了許多,不禁為方才的糊塗懊惱起來,與穀天祈苦苦癡纏並不是她一貫的作風,已然觸犯了她處事的原則。衝動是魔鬼,一念之差害死人,她苦笑。
“等一下!”穀天祈同章淵清齊聲道。
茯苓腳步不停,徑直走到不遠處的亭子裏坐等著二人跟過來。
穀天祈隻是冷冷地看著她,眼中沒有絲毫的溫度,目光越來越冷,在這陽光普照的白日也透著森冷的寒光,咄咄逼人的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茯苓心裏泛起一絲涼薄,然而事已至此她骨子裏的高傲容不得她低頭,他的態度越蠻橫無情,越激發起她潛藏的倔強。二人就這麼僵持的對望著,一個目光清冷,一個目光散漫仿佛兩尊石像,靜靜地聳立著。許久,她丹唇微啟,輕笑道,“我隻是想看看忠義侯對我除了冷淡之外還有哪些表情?今日,我如願以償。”
穀天祈無言以對,臉上湧出亦真亦假的憤恨。這種荒誕到主次倒置的情形完全不在他的預料之中,最終,他緘口不語轉身走來。
“明日正是二十五,就由忠義侯先到未央宮與我培養感情好了。未央宮的路忠義侯認識不?如果不認識,明日我親自去城門口迎接你。”茯苓朝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大聲喊,深知今日之後兩人之間的隔閡更加根深蒂固了。
覺察到她眼底的落寞,章淵清眼中閃過一絲悵然,她那楚楚模樣像是一縷情思緊緊扣著他的心弦,輕歎,“章某一直認為公主乃是穎慧豁達之人,公主今日竟這般為難自己,值得嗎?”
茯苓移思轉眸,正巧與他炙熱的眸子對上,當下垂下眼瞼,“靖遠侯又何須趟這渾水?”
章淵清皺了皺眉,兩眸深情的凝向她,“公主還看不出來嗎?微臣也是有私心的。自從那日在翩然武坊見公主機智鬥宰相李林甫的大公子,因欣賞你這份臨危不亂猶能倒打一耙的強悍與機敏而心生愛慕。昨日公主化幹戈為玉帛,巧妙的解除和親危機,章某就已暗下決心,娶妻當娶公主這般的奇女子。因此,雖然知道你的心並不在我身上,我仍然決定勉力一試,希望這三個月的相處能讓公主對我略有改觀。就算結果依然如此,我也無憾了。”
茯苓受觸動,抑鬱之色抹過眉間,“靖遠侯錯愛了,孝昌實在擔當不起這份厚愛。”
“公主叫我淵清吧,起風了,章某送公主回未央宮吧。”靖遠侯唇邊暈開溫柔的笑紋,不給她拒絕的餘地。
兩人逆風而行,一路無語。冷風打在臉上,茯苓隻覺得隱隱生疼。這疼再淩厲,也抵不過心尖上的那道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