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你醒醒了,你怎麼了?”綠萼準時送來洗漱的東西,卻見茯苓躺在床榻上緊皺著眉頭不住的夢囈,痛苦的樣子仿佛正承受著無法想象的折磨,渾身如篩糠般顫抖,連忙放下臉盆想要搖醒她。
“嗯….”一夜未睡,剛睡下便做起了噩夢,茯苓被她從迷夢中喚醒,又是搖晃,又是尖叫,震得她的耳膜嗡嗡作響,睡意朦朧的應了聲。
綠萼見她身體並無異樣,心這才放回肚裏,一邊用手裏的娟帕輕輕地給她擦拭手心裏的冷汗,一邊關切的詢問道,“公主您沒事吧?”
“沒什麼,做了個噩夢,受了些驚嚇。”處於驚嚇過度的狀態,茯苓渾身僵直,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遞給她一個寬慰的眼神。可思及夢裏的事情,她心裏有些惴惴不安,揉了揉太陽穴壓製住心底的惶恐低聲問,“忠義侯來了沒?”
“還沒有,倒是靖遠侯一早便候在門外了。公主,您看要不要先請他進來?”綠萼柔聲回答。
和煦的笑容,溫柔的語聲,久違的關心讓茯苓驚嚇的心,稍稍變得柔軟了些,也安靜了許多。她從床上坐了起來,順勢撩起擋在右臉處的發絲,十分有涵養的對綠萼吩咐道,“先不用了,幫我梳洗一下。”
“公主,你的臉….”原本被發絲覆蓋的右臉露了出來,綠萼彎腰去扶她,正好真切地對上她的右臉,倏地縮了手,驚得連聲音都有些走調了。
望著她一驚一乍的樣子,茯苓疑惑的問,“我的臉怎麼了?”
遲疑片刻,綠萼難以開口,好半天擠出一句話,將所見的景象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您的臉那塊疤痕潰爛了,淌著黃水。”
“快把鏡子拿過來!快!”聞言,茯苓也是一驚,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焦急的催促道。
綠萼的臉上露出猶豫之色,在茯苓無聲的目光鞭笞下,隻得到梳妝台前取來銅鏡。
接著銅鏡的光,茯苓猛然看到自己的那張臉,心陡然跌落,頓時睜大了眼睛扔了手中的銅鏡,還發出一連串的驚呼,“不可能,這不可能,一定是在做夢!”
鏡中人已再不是那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國色天香,右臉處那已消得幾近看不出的疤痕,此刻裂開了長長的口子,泛紅的嫩肉向外翻卷著,滲著黃水,惡心極了。
“公主,您別擔心,宮中禦醫眾多肯定能治好的。”綠萼結結巴巴的安慰道。
發泄夠了,心自然平靜了些,茯苓沮喪地歎了一口氣,任眼淚肆意流淌。她就知道幸福來之不易,得到了怕也守不住。一個平凡無奇的傷疤竟然會潰爛,必然跟華妃那日所做的手腳有關,治好談何容易?
不管你願不願麵對,生活都將繼續,不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
在宮中待久了,遇到難事,她已經不再一味哭泣、驚慌、逃避。麵對困難,這些都沒有用。當前之急是查明華妃的用意,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茯苓斂起心神,迅速理清思路,仿佛絲毫未將令失態與慌亂的事情放在眼裏,“沒事了,即刻為我更衣吧。”
“公主,不管你什麼樣子,在奴婢的眼中您永遠是最美的公主。”茯苓的回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綠萼以為她故作逞強,鼓起勇氣安慰道。
茯苓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臉上露出了一絲真心的微笑,“你不是說靖遠侯等候多時了嗎,再不梳洗可就算怠慢咱們的貴客了!”
綠萼小心翼翼的幫她梳洗打扮,期間並未像往常那般有技巧地向她講述著宮中軼事。許是怕茯苓傷心,她更用心的裝扮她。一會兒功夫,銅鏡裏映出一張精致俏臉,垂鬢雙髻的仕女裝扮不著痕跡的遮住那醜陋的疤痕。最後,她審視了片刻,這才滿意的撚起一隻白玉蘭發簪別在她的發髻上。
待她收拾停落,茯苓的眼神這才從遠處收回,回避似的瞄了一眼摔裂的銅鏡,她簡直不敢相信,巧奪天工的裝扮幾乎掩蓋了所有的一切,微微抬眸,對她的感激多了幾分。
“綠萼,取一個麵紗來,今日之事暫時不要走漏風聲。”茯苓雲淡風輕的叮囑,手若無其事地撩起垂落在鬢前的發髻。掩飾的再巧妙也隻是掩飾,無法讓它消失。
白色的麵紗敷在臉上,調皮的風一吹白紗蹭著臉部。茯苓用手輕輕按著麵紗,神色自如地道,“去請靖遠侯到大殿裏用早膳吧,我隨後就到。”
偌大的未央宮大殿裏,六七樣精致的早餐擺在雕花檀木桌上,散發著誘人的香味。見茯苓款款走進來,章淵清連忙起身,腳步蹣跚地按照宮廷禮儀行了個禮。
兩人客客氣氣的落座,茯苓向來不習慣人侍候,遣散了宮女,為避男女之嫌,隻留下綠萼一旁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