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秀青時而看著手術室門口的燈,時而看看身邊的胡國成,時而望了望窗外……
坐在椅子上久了,她也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這幾個小時就像漫長的一個世紀一樣難熬,讓她覺得從未有過的煎熬……
她站了起來,走到窗前,窗外的一棵大梧桐樹上,知了在不停地叫著,讓人更加焦躁不安。
炎炎烈日下,似乎一切都被蒸發了生機,變得幾乎奄奄一息,毫無生氣,偶爾在外麵走著的人,也是低著頭匆匆而過,這火辣辣的太陽啊,似乎真要把這個世界給烤熟了……
杜秀青並不擔心丁誌華的腎移植手術,有專家主刀,又是親屬配型,從技術上來說,絕對是沒有問題的,估計正常的手術時間過後,他和媽媽就能平安地出來。可是,她心裏卻在擔心另一件事情,那就是,丁誌華進行腎移植的事兒,一定很快就會在餘河傳開了。
以前,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給丁誌華帶了那麼高的一頂綠帽子,現在所有的人又都知道他得了這個要命的病……她無法想象,丁誌華在手術後能不能麵對這樣的現實,麵對餘河人對他格外不同的眼神,他本是個極其脆弱的人,就是因為不敢麵對自己的病,所以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如今,徹底無法隱瞞,一切都昭然若揭,她不知道,丁誌華該如何麵對,是不是又要和自己鬧離婚,還是再次去尋短見?
這一些,才是她所擔心的……
她就那麼久久地站立在窗前,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漸漸地變得虛幻起來……如果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該多好,就像這烈日下飄忽的雲層,轉眼間就消失過境……她多麼希望,這一切能轉眼間過境啊……
“出來了,出來了!”丁光信第一個站了起來,興奮地喊著迎向了手術室門口的醫生。
杜秀青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快步走向手術室門口。丁誌娟和胡國成也迎了上來。
“怎麼樣?醫生?”丁光信看著全副武裝的醫生,焦急地問道。
大家都在仔細看著醫生臉上的表情,似乎想第一時間從醫生的臉上讀出點什麼。
醫生緩緩地摘下口罩,看得出,他很累,神情有些疲倦。不過,他的臉上很快就舒展開了笑容:“手術很順利,祝賀你們!”
“哇!太好了太好了!“丁誌娟第一個叫喊了起來。她就那麼狂喜地抱著杜秀青,臉上肆意地流淌著淚水……
杜秀青也熱淚盈眶,雖然她知道手術一定會成功的,但是聽到醫生的這句話,她還是感覺到了無比的欣慰,兩個人的健康,一家人的幸福,這一上午的煎熬,一切能快點過去就好了……
“謝謝醫生,謝謝,謝謝……”丁光信握著醫生的手,一個勁兒地感謝著,臉上老淚縱橫……
隻有胡國成沒有流淚,他平靜地微笑著,看了看醫生,上前握著他的手說:“辛主任,辛苦您了,謝謝您!”
“不必客氣,胡主任,供者和受者手術都很順利,術後如果恢複好的話,供腎者一般兩周可以恢複出院,接受移植患者要看具體的恢複情況,不出現排斥等不糧反應,一個月後可以基本恢複下地行走,然後接受康複訓練,估計半年左右就能正常生活。”辛主任說。
“好,謝謝,非常感謝!”胡國成握著他的手,連聲說道。
接著,手術室的大門再次被打開了,丁誌華和方鶴翩都被推了出來,兩人都將被送入重症監護室。
一家人又圍了上去,醫生卻是行走很快,根本沒有給他們停留的機會,很快,兩人就被分別推動了重症監護室,再次與他們隔絕開了。
杜秀青隻看到丁誌華依然被全副武裝著,人也是閉著眼睛的,似乎還處在昏迷階段。方鶴翩的眼睛睜開了,看上去比較清醒,但是醫生不允許她說話,不讓家屬和他們交流。
隔著厚厚的玻璃,大家看到丁誌華被醫生們放在了重症監護室中的病床上,身上插著各種各樣的儀器,似乎在接受各項指標的檢測……
大家剛剛放下的那顆心,似乎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尤其是丁光信,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從小就體質弱,容易生病,這次這麼大的手術,雖然醫生說,手術非常成功,可是孩子還沒有舒醒,讓他如何放得下心啊!丁光信就那麼趴在玻璃牆上,手一直貼著玻璃,眼睛就那麼睜著,緊緊地盯著病床上的兒子,期盼他早點醒來……
不知什麼時候,胡國成從外麵買來了盒飯。
他拍了拍丁光信的肩膀,輕聲說:“丁局,吃飯吧,誌華很快就會醒過來的,你自己的身體要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