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一年,仿佛沒過幾日便過了年末到了新年初,也已是深冬,梅花也紛紛盛開了。
茗雪常常在梅亭一坐便是一天,時常撫琴一曲,曲畢,神往許久,回神,又撫琴一曲,淚流。彈《蝶殤曲》的次數越來越多,那指間的感情也越來越哀、越來越愁、越來越痛。
該喜還是該憂?冬天來了,雪要來了,矢楓哥就要來接我去京城看雪了!舊年去了,新年來了,或許矢楓哥的婚期也近了!
茗雪越來越消瘦,伊老爺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卻隻能喬裝沒有看見。他知道茗雪地性格,既然她不會強求和木矢楓在一起,伊老爺又能再做些什麼呢?
一天深夜裏,茗雪從夢中驚醒。
她夢見了一隻很奇怪的鳥,頭頸上沒有毛,全身烏黑,翅尾灰白。它曲頸長唳發出恐怖的聲音,滿地滿地都是被它啄死的蛇。
待滿地的蛇無一掙紮時,那凶鳥竟向茗雪撲了過來,它突然開了口說:“你可知鸂鶒——紫鴛鴦?鸂鶗再似鴛鴦也終究不是鴛鴦,它不配鴛鴦,別想妄想成為鴛鴦!我和矢楓才是真正的一對鴛鴦眷侶,你永遠不可替代我,不可能!哈哈哈哈……”
它的獰笑回響在茗雪耳際,久久不願散去,不肯讓茗雪有得片刻安寧似的……
茗雪輕輕拭去額頭上的汗珠,望見窗外鉤月已經落下,也不見了滿天星鬥。“呼呼”風聲好似某個女子的低泣聲,寒風穿過枝椏發出“沙沙”的聲音,好不恐怖。
東方曉天剛泛起魚肚色,素兒就興興地拍著茗雪的閨門:“小姐,木少爺來了。”
茗雪心裏一驚,仿佛有什麼碎裂的聲音。茗雪嘴角微微上揚,眼角卻不覺流下眼淚。該來的,終究躲不掉。茗雪知道,這次木矢楓絕不是獨自前來的,也並非單單隻是帶茗雪到京城看雪。
“我梳理好後就去前廳。”茗雪起身,抹掉眼角的淚。
“是。”素兒有意隱瞞了另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但她心裏明白茗雪心裏是知道的。
茗雪打開了那日木矢楓送她的錦盒,拿起那蝴蝶銀簪端視了片刻,猶豫再三後還是將它放回了錦盒裏。她又打開了另一個錦盒,裏麵是茗雪與木矢楓初次見麵時所戴的一套形似淚滴的珍珠飾物。戴好飾物後,她又精心挑選了一件領襟、袖口有白色絨毛的淡粉色衣裙,上麵疏散地繡有幾朵較底色更深、更豔的粉紅色的梅花。然後麵對銅鏡,稍稍整理才出閨門。
“矢楓哥。”茗雪不像平日那麼隨便地招呼,有些不自然的禮貌。她見木矢楓身邊坐有另一個比自己年齡稍大一點兒的女子,便知是誰:“燕鹙姐,初次見麵,茗雪不知這麼稱呼是否冒昧?”
“沒關係。”或許是生疏吧,那女子甚是冷淡,全身流露著她不屑的傲氣。她麵容嬌好、身材勻稱。衣服鞋子都是上等綢錦,飾物更是難得絕品之物,較茗雪的打扮而言她的衣著打扮稍顯奢華。
“雪兒,我帶燕鹙在江南遊玩幾日,然後請你和伯父回京小住。待冬盡春至,我和燕鹙就成婚。”木矢楓對著茗雪微笑,莫燕鹙看在眼裏,臉色微變,有些驚訝,但又馬上恢複正常。
“木少爺,莫小姐,要不要先去後花園賞梅,今年的梅花開得尤其的美豔。然後去用早飯,你們舟車勞頓,想必也沒有吃早飯吧?”素兒道。
“好啊,我到要看看這裏的梅花有多美麗,讓矢楓讚不絕口。”莫燕鹙親昵地挽起木矢楓的手臂。
“那我們走吧,雪兒。”木矢楓依舊對茗雪莞兒一笑。
素兒暗暗地觀察著莫燕鹙的神情。她覺著這個討厭的女子的心裏已經開始發毛了,太大快人心。——隻是,她為什麼又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仿佛流露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就像一個軀體裏裝著兩個幾乎相斥的靈魂。
這三年來,木矢楓常常提起茗雪,說她是如何可愛、乖巧,經常讓莫燕鹙心裏生氣無名之火卻也十分好奇。今日一見,覺得木矢楓對她有些過分的好了,莫燕鹙心裏不禁對茗雪更加好奇了。
來到梅亭,莫燕鹙見那青梅碧如琬珺,她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青梅,剛要伸手折下一枝卻被雪兒惶恐地製止了:“對不起,燕鹙姐,這青梅不能折。如果你喜歡梅花,我可以將其他顏色的梅花分別送你幾枝。”
“為什麼?我就要。”莫燕鹙的手僵在半空,她雙眸睇視茗雪,麵露不悅。她的父親莫大人在朝中官居高位,她是獨生女,被父母視為掌上明珠,還從未有人如此氣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