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過複道,繞過龍池停在花萼相輝樓前。
花萼相輝樓隱在一片樹林裏,造型古雅別致。天行很喜歡這處風景,夏天酷熱時便會帶我來這裏消暑,這兩日天行便一直在樓裏。
李公公見是我的車輦,也不再阻攔,隻是引我上樓。
天行好靜,而且他還有種奇怪的自私心理,反是他最鍾愛的地方,旁人絕不許踏入半步,因而整個樓裏空無一人。
我上到樓頂,忽然起了陣風,掛在樓簷四角的銅鈴叮當做響,一些紗幔隨著鈴聲飄飛起來,漫漶了我的視線。
在唐朝,我感觸最深的聲音就是銅鈴聲,總覺得它和愛情、寂寞、傷感有關,正如舊北京的鴿哨一般。
我輕輕推開門,數丈外,著一身飄逸白衣的天行正在書案前揮毫書寫什麼,烏黑的長發隻用明黃緞帶係了隨意披在肩頭。
許久沒見過這樣的他了,仿佛江南煙雨中的男兒,飄逸俊秀。
我喜歡這樣的他,因此以手扶門,細細瞧他。
他還沒發現我,隻是低頭專心致誌地寫字。寫得動情了,嘴角微微一揚,一個好看的笑便綻了開來。
我放輕腳步,繞到後門,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打算嚇他一嚇。不料剛走到他背後,他猛地轉身,捏住我的手將我拽進懷中。
冷不防被抓住,我心撲通直跳。
“老早就聞到你身上的香味了,隻是裝做不知道,作弄你這個促狹的小家夥。”
我微微一掙,目光落在他的胸口。他胸口健康的淡棕皮膚裸露在昏黃的夕陽餘暉裏,細小的紋路裏跳躍著金子般的光澤,如琥珀般通透誘人。視線落進他衣襟深處,看見他清奇突兀的漂亮鎖骨,想到阿勝的話,不由來氣,於是垂下眼簾,別過頭不去看他。
“怎麼了?”他輕笑著用手撫過我的嘴唇,“誰惹你生氣了?”
“喏!”
我別扭地掏出袖子裏的短笛,遞到他麵前。
他一征,旋明白了。他笑著接過那支短笛,將它輕輕放在書案上,冷不丁將我打橫抱起。
“放我下來,你這個無賴!”瞧他笑得那麼邪魅,我心裏更是來氣,指不定對那個女人也是這樣一副死樣子。
“嗯?”他湊近我,“吃醋了?”
“誰稀罕吃你的醋?”被他說中了心事,心裏有些慌亂羞愧,但嘴上依然不肯服軟。
他眉輕輕一挑,俯下身來封住我正打算辯白地嘴唇。
他的呼吸聲就在耳邊,偏生周圍又很靜,我沒來由的心跳加速,一雙手沒出息地緊緊圈住他的脖子。我想我多半臉紅了,又慶幸他吻得專注,無暇發現。
他的嘴唇滑過我的下顎,那感覺微癢。我心裏雖明知道這家夥是在引誘我,而我還沒和他算完帳,但腦袋一片混淪,那些質問和惱怒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柔擊碎。
“你臉紅了。”他用輕不可聞的聲音對我說,語氣有些戲弄的味道。
“哪有?”我狡辯。
“從未見你吃醋的樣子。”他語氣一頓,“我很喜歡。”
“我吃醋時可是會撒潑的,到時候你就知道厲害了。”我的思維又被他牽扯得胡亂起來。
“哦?那朕倒要見識見識了。”話音未落,他抱緊我快步走至南窗下的梨木鏤花軟榻邊。
“喂,我還沒和你算完帳呢,趕快放我下來。”我心虛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