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正躺在床上和自己下著圍棋,突然聽見輕輕的敲門聲響,我好奇的走到門口,聽到一個男孩的聲音,他說著有點蹩腳的漢語,“你好,我叫聶斯托,我來自希臘,總聽他們說起你,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嗎?”
在這個實驗基地有很多失敗的實驗作品,他們要麼就是對直接向大腦植入信息的實驗有排斥反應,要麼就是植入之後卻無法記起這些信息,而我是目前為止最為完美的實驗體,也是父母的驕傲,正因為這點,自己失去了一樣東西,那就是自由,因為父母的重視,怕出現任何差錯,所以限製了我的自由。雖然其他實驗體不能離開基地,而且活動範圍也僅僅局限於宿舍區域,不過他們可以在這個區域隨意走動,相互交流,而這一切對於我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
他們和我一樣,大多都是這裏研究員的孩子,由於實驗的失敗,他們的父母並不重視他們,而他們也經常因為我是個成功的實驗體而把被父母忽視的不滿發泄到我的身上,跑過來對我進行語言上的侮辱,可是我多麼希望自己也像他們一樣是一個失敗的實驗體啊!
這些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經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跑過來趴在窗戶上,讓我睜開眼睛,然後他們再驚叫著跑開,就好像我是一部百看不厭的恐怖電影一般,我也總是配合著他們,把這當做生活中的一點小樂趣。而這個聶斯托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不過我還是把眼睛慢慢睜開,等待著他一聲尖叫然後跑開。
幾秒鍾過去了,預想中的尖叫並沒有出現,我有些好奇,可是又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問道:“怎麼?嚇傻了?”
“啊!不是,你的眼睛很漂亮,嫉妒你,那些說你的人。”我聽得出來,由於緊張聶斯托本來就很生疏的漢語就更加混亂了,可是我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竟然愣住了,雖然知道他是在說謊,可是心裏麵莫名的感覺到一股溫暖,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的眼睛漂亮,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有人將漂亮這個詞用在我的身上。
就這樣,聶斯托成為了我第一個朋友,他每天都會過來敲我的門,我們無話不談,慢慢的我了解到,他是希臘一個研究組織的實驗體,那個研究所和我所在的這個研究所有一些合作關係,由於有些技術難題一直沒有攻克,所以他的父母帶著這個他們研究所最成功的實驗體來到中國尋找突破辦法。
他很聰明,什麼東西一教就會,很快他和我學會了下圍棋,有時候我們隔著房門坐在地上下盲棋,為了不讓他難堪,每次我都盡量和他下成平局。
有了聶斯托,我感覺我的生活不再了無生趣,我每天都趴在門口期待著那輕輕的敲門聲,我不想浪費哪怕一秒和他相處的時間。而每次他的離開我心裏都會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他成為了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真的無法想象如果沒有他我將怎樣活下去。
可是命運似乎總是在玩弄著我,那天我在門口趴了整整一天一夜,可是並沒有等到他的到來,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一天,兩天,他還是沒有來,第三天的時候,我從照顧我的阿姨那裏知道,那個來自希臘的男孩,在前幾天的信息植入實驗中出現了嚴重的排斥反應,搶救無效失去了生命。
聽到這個消息,我感到猶如晴天霹靂,自己心如刀絞,悲慟欲絕,一下子就昏死了過去。醒來之後,心仍然很痛,比那種信息植入大腦的痛感還要強烈。我感覺自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其實以前我也不是沒有想過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是我根本接觸不到任何利器,去撞牆或者其他方式對於研究所優秀的醫療條件來說也是無濟於事,隻是給自己平添痛苦。不過也許老天也對我的悲慘遭遇也感到難以忍受,我不經意發現自己床上的一顆小螺絲有些鬆動。由於房間裏有監視設備,所以我隻有等到睡覺關燈時將這顆小螺絲擰下來,輕輕的在床下摩擦,等到早上的時候再把這顆螺絲擰上。10天之後,終於將這顆螺絲的頂端磨出鋒利的刀口,就在那天晚上,我割斷了自己腕部的動脈,感受著鮮血慢慢的從體內流淌出來,帶走我那不屬於自己的生命,意識漸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