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風整個人當場僵住,藥碗落在地上,砸在厚厚的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夏清風恍若未聞,腦子裏想的全是怎麼辦,自己將這件事搞砸了。
“夏先生怎麼不說話?本王倒是很想聽聽你跟太子究竟是什麼時候認識的。聽你剛才的語氣似乎對本王還有太子相當的了解。”蘇景淵走到夏清風身後緩緩說道。
“怎麼了夏先生,現在怎麼一句話都不說了?” 蘇景淵死死地盯著夏清風,像是要將他的背影看出個洞來。夏清風動都不敢動,腦子裏思來想去,竟然拿不出一個好主意。
“說話!”蘇景淵一聲斷喝,夏清風為不可見地抖了一下,然後僵硬地轉過身,看著蘇景淵苦笑道:“王爺,您……”
夏清風看著蘇景淵冷硬的眼神,知道這次自己決計是糊弄不過去了。睜眼閉眼都是一刀,索性就將話說明白了,讓大家都得個明白。
想到這裏夏清風歎了口氣,對蘇景淵說道:“回王爺的話,草民跟太子相識於戊戌年六月。當時太子還是永王府裏的公子。連世子都還沒封。”
戊戌年六月,夏清風跟太子竟然十歲左右就認識了!
蘇景淵深深地看了夏清風一眼,問道:“你接近本王跟王妃,是太子指使?”
夏清風又是一聲苦笑,在這種情況下被蘇景淵撞見,當真是有理都說不清。更何況他最開始接近蘇景淵夫妻倆,確實是聽了太子的話。
且不論當時他跟太子到底是出於什麼心理,隻聽如今蘇景淵這用詞——指使。用上了這個詞,便是有天大的好心如今也都成了居心叵測。夏清風一想到這麼多年那個人過的什麼日子,想到他有多在乎蘇景淵這個兄弟,如今聽見蘇景淵這樣質疑他們,心中當真是苦澀難言。
“王爺,不管您怎麼想。草民有一句話必須要說,不論我是否與太子早年相識,至少我接近您跟王妃之時絕無害人之心。”夏清風看著蘇景淵真誠地說道。
“太子沒有還您的心思,相反,他一直試圖保護您。您可以怨我們瞞著你、欺騙你,但是請你不要懷疑太子對您的心意。”夏清風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去,“他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日子我不說您也知道,他遠比你想的要更在乎你。”
“這不是你們欺騙我的理由!更不是你暗中對皇上下毒手的借口!” 蘇景淵怒道:“夏先生,你是大夫,救死扶傷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你現在在幹什麼?你再用你這雙救過無數人的雙手殺人!”
“接近我欺騙我是有苦衷,你現在做的這些事情,也是有苦衷嗎?”蘇景淵責問,夏清風垂著頭默默不語。
“為什麼?”蘇景淵看著夏清風問道,太子一心折磨皇帝,鐵了心要他生不如死。而且如今的局勢,皇帝還不能死。夏清風動手絕對不可能是太子吩咐的。而且夏清風是他帶進宮裏來的,太子就算要殺皇帝,也不會借他的人的手。
這種篤定來的莫名其妙,可是蘇景淵卻很堅定。
“因為我不想看著你們兄弟為了這個人反目成仇!”夏清風說道,“皇帝一天活著,就會想方設法要對付太子。是,他如今是被關在寢宮出入不能。可誰能保證不會節外生枝?皇帝隻需要成功一次,太子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至於王爺你……”夏清風看著蘇景淵,緩緩說道:“皇帝難道不是你至今為止最大的一塊心病嗎?”
“無法原諒,無法記恨,無法無視。”夏清風看了還昏著的皇帝一眼,語氣平淡卻格外透徹,“他活著,你恨不得怨不得,又原諒不得。若是他真的死在太子手裏,他還將成為一根永遠橫在你跟太子之間的刺。”
“與其這樣,不如我送他一程。”夏清風攤開雙手平放在自己眼前,苦笑一聲:“我一生行醫,難道我不知道我這雙手的使命是救死扶傷,是廣濟天下嗎?可我不做,沒人能做。”夏清風放下手,看著蘇景淵的眼神突然變得很深遠,像是投過蘇景淵看到了許多年前那個孤單又清冷的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