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多曖昧的字眼啊。他原本就是一個發光體,此時辦公室許多女同事的眼睛都放綠光了。穆雨寧頭皮一陣發麻,看了看牆上的時鍾,笑著搖頭。
“無故曠工要扣工資的。”她說,“你先走吧。”
蘇子墨跟著道:“如果張經理有興趣,我可以叫秘書多給你泡幾杯茶。”
“那倒不用了,我隻想喝雨寧親手泡得茶。”
穆雨寧氣極,用力的踩了他一腳,張浩天吃痛,眉頭一皺,已經被她抓著胳膊拉了出去。
張浩天也不惱,跟上穆雨寧的腳步。
“丫頭,如果你一輩子這麼拉著我就好了。”
穆雨寧一噎,在門口就鬆了手,抱胸生氣的質問:“你為什麼要到這裏來?你對蘇子墨說了什麼?”
“生氣了?”他湊近她。
“沒有,我隻是不想讓同事誤會而已。”可以想見裏麵到底竊竊私語成什麼樣子了。
張浩天收起了玩笑的麵容,一本正經的說:“他們誤會什麼?別忘了你現在是個單身女人,你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他字字犀利,穆雨寧有些眼灼,卻硬生生的迎接他的目光。
最後,還是張浩天先妥協:“好了,跟你說對不起,我來找蘇子墨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與你無關,你放心吧,”他摸了摸她的頭發,“進去吧,外麵冷。”
“那你也走吧,不要等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張浩天揚揚眉,笑了笑:“知我者莫若丫頭也,好,那我先回去了。不過丫頭,我希望你明白,我是認真的。”
送走了張浩天,穆雨寧才折回辦公室。
沒想到蘇子墨還站在她的辦公桌前等她:“穆雨寧,明天下午三點跟我出庭。”
他們準時來到了法院。案子如期開庭。
蘇子墨和穆雨寧坐在旁觀席上,靜靜聆聽著審判。趙敬軒則坐在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身邊,她半垂著臉,看不清真切的容貌,不過隱隱能從她緊握的雙手中看出她的擔憂和緊張。
這是一起檢察院提起的公訴案件,為站在鐵欄杆後辯護的律師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毫無懸念,判了死刑。
那個白衣女子當場便癱軟在位置上,幸好趙敬軒扶著她。
被判死刑的男子叫吳江,此刻正抓著鐵欄大聲的疾呼:“姐,救我,姐,我不想死,姐,救我……”
那個白衣女子站起來想衝上去,卻被趙敬軒一把攔住:“吳靜,你冷靜點。”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吳江被帶下去。
穆雨寧看著他最後絕望而哀慟的眼神,歎了一口氣。少不更事隻是借口,任何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步出審判庭的時候,蘇子墨就被趕來的吳靜纏上了:“蘇律師,我求求你,救救我弟弟,現在隻有你能救他了,我求求你。”女子聲淚俱下,要不是趙敬軒拉著她,恐怕早已跪在了地上。
蘇子墨拉起她:“有話慢慢說,別這樣。”
穆雨寧也跟著上前攙住她的胳膊:“是啊,小姐,你先起來。”
“吳靜,你別這樣,蘇子答應了就一定會救他的,”趙敬軒的話似乎安撫了她,她狂亂的狀態漸漸平複下來,卻是一臉心痛和無可奈何。
“蘇律師,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求求你,幫幫他吧。”
作為一名資深的律師,蘇子墨早已看慣了家人這樣那樣的哀求,但他絕不會被高漲的情緒衝昏了頭腦,隻會淡定而坦然的說:“我會幫他上訴,盡力而為。”
吳靜隻能激動的哽咽。趙敬軒始終陪伴在她左右。穆雨寧心想,這就是他不能說的原因吧。
她不喜歡來法院,因為到這裏必定等著一場莊嚴的審判,不管結果是好是壞,總有人要傷心。蘇子墨也曾經說過她即使做了律師,也不能做一名優秀的律師,因為真正優秀的律師是不能存任何惻隱之心的。就算知道委托人是錯的,他們也要盡最大的努力去爭取。
吳靜一直跟著他們出法院門,一路上對蘇子墨千恩萬謝,穆雨寧始終跟在他的後頭,卻感到了沉甸甸的壓力。
在車上的時候,穆雨寧感覺有些不自在,總想說點什麼打破這樣的沉默。於是她問他:“能救得了他嗎?”
蘇子墨好一會兒才回答她:“要改判有些困難,因為證據確鑿,不過鑒於他年紀輕,而且認罪態度良好,也不是不可能。”
“為什麼敬軒不一開始就來找你呢,這樣說不定現在結果就不一樣了。”穆雨寧大膽懷疑,小心求證,“是不是因為他姐姐吳靜的關係?”
蘇子墨看了她一眼,才開口:“敬軒本來就是這麼耿直的人,這次要不是因為吳靜的關係我想他也不會到最後關頭來求我。”
“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左右為難啊。”
前方是紅燈,蘇子墨刹住車,對她這番感歎發表意見:“這麼說你也感到了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