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一)(已修)(1 / 3)

冷,這是漫馨唯一的感覺,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如同冰封一般。猶如冰針深深地紮入肌理,沒入骨髓,疼的撕心裂肺,卻無力掙紮。

時間好似靜止一般,沒有止境,永不停歇,好似一個世紀,又好似一瞬間。就在漫馨以為這就是永遠時,全身的寒意和撕扯瞬間消失。

意識漸漸清明,但卻又疲憊不堪,就連每一次呼吸都讓人精疲力竭。四肢百骸抽不出一絲力氣去支撐自己殘破的身體。

四周寂靜如死水一般,沒有一絲生氣。自己好似陷入渺無邊際的宇宙,黑暗、飄渺、絕望、虛無充斥著自己,慢慢的吞沒自己。

在一片漆黑的世界裏,恐懼無聲無息的蔓延著,一步一步慢慢的吞噬著漫馨的意誌。在驚恐的想要伸出雙手掙紮時,才發現自己隻是飄渺的沒有肉體的存在,隻有殘破的意識。喉嚨猶如卡住的磁帶,發不出一絲聲音,卻又不停的撕扯,讓無助不停地擴大,直到崩裂。

沒有生氣,沒有希望,沒有任何感覺。自己的一切都似在黑暗中慢慢的被剝奪吞噬。前所未有的無助和恐懼,讓人崩潰。漫馨第一次想要放棄,即使再悲傷、痛苦、艱難,她都沒有妥協,沒有逃避。可是現在她想要死去,不要這樣在虛無的黑暗中,被絕望一步一步蠶食。

就在感覺自己好似要消失的時候,一絲微弱的聲音卻在這漆黑的世界裏響起。漫馨不敢置信,用盡全力去尋找、傾聽那絲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的輕吟。心中雖然躊躇、不安,卻又激動的聆聽著這黑暗中唯一的聲音。此時此刻,這微弱的聲音,猶如一塊石子沒入水中,激起層層漣漪,在黑暗裏緩緩的蕩漾。

斷斷續續的哭泣聲,讓漫馨的心不由自主的收緊。一種異樣的感覺劃過心頭,那麼不可思議:這種感覺是什麼?心疼?為什麼會心疼?漫馨忍不住自嘲,這種心疼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是活著的。剛才還寂靜無聲的世界,連心跳都沒有的自己,此時此刻卻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激動的心跳聲。

可是,這一切的喜悅,仍不及黑暗中低泣帶給自己的震驚。漫馨忍不住默默的低訴著:不要哭了,好嗎,心疼,真的好疼!眼淚無聲無息低落,在黑暗的世界裏激起層層漣漪,與低泣的漣漪共鳴著、交融著。

就在此時,漆黑的世界忽然出現了一絲光亮,然後漸漸擴大,最後漫馨也被包裹在光芒之中……

……

睜開沉重的眼簾,卻因為突然刺入的光線又忍不住立刻閉上。

“好刺眼。”感覺自己猶如沉睡了千年一般。“陽光真好。”漫馨忍不住雀躍著,緩緩的睜開眼睛,適應著光明。

看著透過窗格照射進來的晨光,好似快樂的精靈一般,歡快的舞動著,漫馨由衷的笑道:陽光真好,活著真好!

與此同時,漫馨感覺到一股炙熱的眼光正凝視著自己。抬頭,一雙嫵媚動人的雙眸就突然映入漫馨的眼簾。出神的看著眼前這雙如辰星般耀眼,如明月般動人的眼眸。好美,美得如此的不真實。從沒有見過如此美麗明亮的眼眸。漫馨相信就算是那鮫人的眼淚所幻化的珍珠也不會有如此美麗、耀眼吧!好似隻要被她捕捉到,靈魂都會被剝奪一般,最後成為她的俘虜。

讓漫馨疑惑的是,這雙眼眸像凝視著自己千年一般,那麼的專注,那麼的投入,好像整個世界就隻有她一個人一般,隻為她一人存在。

漫馨回神看清眼前的人時,“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下人!”的詩句立刻出現在漫馨的腦海中。如綢的黑發隨意的披散著,幾縷長絲隨著臉頰飄散在胸前,彎彎的柳葉眉,玲瓏精致的瓊鼻,點絳般的櫻唇,柔滑的肌膚嫩澤如柔蜜、吹彈可破、白皙似雪。造物者仿佛將世上所有最美好的事物都用在了她的身上。這樣的人更讓漫馨疑惑:誰?

……

林紫嫣目不轉睛的看著懷中的小人兒,本該紅潤的小臉,此時卻毫無血色,如同寒霜敷麵一般。雙手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冰寒的小臉,一點一滴的從眼到鼻,至那發紫的唇,動作是那麼的細致,專注,好似至寶一般。

林紫嫣從未如此傷心痛苦,絕望過。看著自己的孩子承受著這樣的苦楚,她再也忍不住,多年的憤恨和委屈第一次迸發而出,恨不得將那把如此的痛苦加諸在自己母女身上的人碎屍萬段。

懷中的人兒因為痛苦不停的痙攣著,小小的臉全部都皺在一起,全身漸漸變得烏紫。看著這一切,林紫嫣的心也在抽搐著,這可憐的小生命怎麼能夠承受住如此的痛苦?手輕輕的放在嬰兒細膩的頸脖上,隻要自己一用力就可以結束這一切的痛苦,可是卻無論如何也無法下手。這是她的孩子,是他們期盼已久的孩子,是他們唯一的孩子!

“老天爺!你為何如此對我?”雙手無力的滑下,轉而緊緊地抱緊懷中痛哭的嬰兒,林紫嫣控訴著、哀求著,“求求您,停止這一切的折磨吧,如果你要懲罰,那就把把這所有的不幸和罪孽都加諸在我的身上吧,為什麼要如此對待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女兒……我發誓,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都在所不惜,隻要讓她能平安長大,就算是粉身碎骨,就算是毀天滅地、不得超生,我也在所不惜。”林紫嫣的眼眸漸漸變得陰戾,帶著仇恨和絕望,好似要將整個世界毀滅一般的嗜血和暴戾。此時的她是多麼的令人畏懼和害怕,讓人完全不敢相信這是哪個溫柔如水的女子。

忽然一簇陰影籠罩眼前,林紫嫣立刻驚訝的抬起頭,眼中帶著戒備和戾氣。當世武林能夠靠近她丈餘而不被發現的人屈指可數,而此人竟然能夠無聲無息的來到她的身邊。她可以肯定,如果不是來人有意暴露自己的行跡,她是不可能發現他的存在。此時此刻,林紫嫣如同一隻為保護幼獅的母獅,充滿煞氣,蓄勢待發,隻要對方有一點輕舉妄動,就會上前將他撕裂。可是,林紫嫣隻見來者白衣紛飛,銀發飄舞,背光而立,如同神祗一般靜立在自己身前和緊隨的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