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楚嬌憐在巫樂王宮之中已經呆了半年,此時正直巫月春季,轉過了並不算寒冷的秋冬,此刻正是春暖花開,清風拂麵的好時候。她坐在橋邊,瞧著王宮裏的宮人們有序的忙活著,路過她身邊之時也都恭敬有禮的叫著“公主”。王宮雖大,但留在其中的人口很簡單,都是苗羽桓精心挑選之後留下來的。忠心耿耿,且訓練有素。那邊楚浩楠和夏侯羽承他們的計劃也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可楚嬌憐自己,卻仿佛融入不了任何一邊,每天隻能無聊的在空蕩蕩的王宮之中閑逛,折磨各種教習嬤嬤。初到承王府之時,她因落胎和大傷心脈造成的血脈逆行,加之體寒瘀滯,當時雖在得到那家師徒二人的細心照料,卻也隻好的七七八八。在到了巫樂王宮之後,苗羽桓下令尋遍全國,找到了各種那清俢說出的珍貴藥材,一番調理之下如今已經恢複如初。可眉心上的梨花烙,終究還是留下了淡淡的粉紅印記。不知所以的人看見,隻覺得好看,可知道內情的人卻曉得,那是她無法抹去的傷痛和恥辱。
這半年中,夏侯羽承每日與哥哥和苗羽桓等人商議完事情就會找各種理由來她的安樂宮看她,特別是夏侯羽承。大多時候,他並不說話,隻默默地看著楚嬌憐。那種靜怡安然的狀態,就像楚嬌憐當日待嫁之時,時常靜靜地望著夏侯殤一樣。楚嬌憐被她看得心慌,也愈發不知所措。對於他的情,她心裏一清二楚。可是以她現在的殘軀,如何有資格再與他暢談風月?
百無聊賴之下,楚嬌憐則是認準了那位被氣得翻白眼的司舞嬤嬤,“不厭其煩”的學習著各色舞步,樂此不疲,絲毫不會因為沒有進步而消沉退縮。
可體力畢竟有限,折騰的是在跳不動了,楚嬌憐就會好心的將即將氣絕身亡的司舞嬤嬤放出安樂宮去,自己坐在湖心亭中發呆。
夏侯羽承步入安樂宮,見書房沒人,便知道她又去了湖心亭。他舉步來到湖心亭,果真便看到她坐在那裏,神思悠遠,麵容沉靜。不由得想起初見時,楚嬌憐翹起的嘴角,微閉的雙眸,梨花飄過,微風吹起她的裙角衣衫和落花,她卷翹的睫毛如羽翼一般輕輕顫動。那一刻是那樣美,那樣溫柔,那一刻的她永遠刻在了他心裏。如今,少女已經完全蛻變,曆經了地獄一般的磨難,最初的單純善良,蛻變成現在的憂鬱沉靜。墨綠色的眸中隱隱能看到恨意與淒涼,讓人心疼不已。
“殿下。”楚嬌憐已經看見了他,走過來喚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紅著臉咳了一聲道:“雖說天氣尚暖,可若是出了汗,還在外麵吹風,小心著涼。”說罷向她左側挪了挪,為她遮住了風。
“殿下…”楚嬌憐垂眸,看著他如此深情,自覺不配,想再一次將他推遠。
“憐兒,你莫要再說。我對你的心意,與你無關…”他的聲音縹緲,帶著絲絲歎息。這半年,楚嬌憐不止一次找各種理由說過各種拒絕的話,可他怎能放手?好不容易才讓佳人來到自己的身邊,怎能輕言放棄?
楚嬌憐聽了他的話,心中顫動,她不是這個意思,她隻是不敢再想,她如何配得上溫潤如玉的他?
“憐兒…”夏侯羽承再次開口,“無論你的路走了多遠,也別管它是對是錯。累了,就回首看看我,我還站在那裏…”
“我…不配…”楚嬌憐呻吟顫抖,她如此不堪,怎麼配得上他如此的深情?心中頓時抽痛不已。
“配不配,不是由你說了算…”他抬手想撫一撫她額上的碎發。突然想到從前,他也是如此,不過怕自己被誤認為是登徒子,沒敢動手。這一次……夏侯羽承吸了口氣,彎著唇角溫柔的撫上了她的額角。“憐兒,你可還記得?當初祭祀大典上,曾經與你的相遇?那時你上山疲累,臉頰粉紅,額角有些微汗,我想將它拂去,卻又怕你誤以為我是登徒浪子。我一次次的與你錯過,小心翼翼的以為順應你的心意你就會幸福,如今心中悔恨不已。所以這一次,我絕不放手!”
楚嬌憐一陣臉紅心跳,隨即又捂上胸口麵色慘白,她剛才的心動是怎麼了?大仇未報,自己哪裏可以有別的心思?!況且,他這麼好,自己怎麼配喜歡他?想著更是羞愧不已,轉頭跑走了。留下夏侯羽承抬著手僵在原處無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