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閨訓(1 / 2)

李月兒躲在洗手間裏,看著青紫的手腕,眼淚不由的一滴一滴的滴了下來,打濕了她的手臂,也打濕了她的心。為什麼?她和他們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如此的捉弄她?她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小丫頭,抱著一顆與人為善的心,就算她隻是一個服務員,她也有自己的尊嚴!

想起父親的話,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讓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站直了身軀。這一切,都隻是開始而已。想起父親一輩子清貧,在山村,卻是深的大家的尊重。他平時喜歡看書,也總是讓李月兒陪他一起看。父女倆常常因為看書誤了農活,被媽媽責怪,可是他們倆隻會相互吐吐舌頭,笑笑。書籍,成了他們精神的寄托。書籍中的人物,功過是非,也是他們常常討論的話題。聽說父親本是外鄉人,不知怎麼流落到了那個小山村,並且在那裏紮根,一輩子就過來了。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裏來的,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家人還有哪些,對於這些,他從來也不曾提起。隻是據母親回憶,當時父親是暈倒在村口的,身上的衣服和他們穿的是完全不一樣的。據曾經在外麵闖過天下的旺財叔說,這樣的衣服應該是屬於上等人穿的。

父親的不諳農活成了村人的笑柄。經常是一塊地還沒鋤到頭,手上已經滿是血泡。每次母親都讓他做些輕鬆的活兒,比如說放羊喂雞什麼的。他就戴頂破草帽,手裏拿著一本書,躺在柳蔭下,看著羊兒在邊上吃草,悠然自得。

他的體質卻是極差。用村裏的赤腳醫生李玉章的話說:這人受過大罪。如果不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就是從閻王爺手裏溜出來的。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

母親當年是村裏出了名的美人兒,卻是迷戀上了父親。她說父親笑起來好看極了,眼睛彎彎的,如新月。眼神就像山裏流過的溪水,極是透明純澈。當她說要嫁給父親時,全家反對。母親的態度卻極是堅定。外祖母就歎息著說:“秀兒,不是我們不願意,隻是他注定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就怕,這裏栓不住他。最後,傷心的還是你呀。”

“以後再說以後的話。無論能和他生活多久,都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母親當著父親和外祖母的麵,鄭重發誓。

“唉,這是你的命!孩子,隨你自己的主意,就這樣辦吧。”外祖母歎息一聲,算是答應了。至始至終,她都沒有問過父親的意見。也許,她不想用誓言,把父親栓在這裏吧,如果有一天,他要離去,必定有他離去的原因。區區誓言,怎麼能拴住一個人的心呢?

父親和母親結婚後,非常恩愛。他會再她做針線的時候,給她讀書。會把家裏打掃的一塵不染,甚至把家裏那個粗苯的小泡菜壇子,擦洗的明亮,裝上泉水,插大把他從野外采來的野花……在他們家破舊的房子裏,因為有了書香,花香,而變的雅致富有韻味……

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們總愛來他們家串門。父親就會借故溜出家門,手裏總是不忘帶一本書。母親就會在大家的嘖嘖稱讚聲中,微微羞紅了臉,坐著針線,和大家講著從父親哪裏聽來的故事……

村裏的老人們卻是看不慣。一個大老爺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整天讀書,讀書又不能考狀元,白瞎。特別是對於父親喜歡在家裏擺上鮮花,更是不屑一顧,村頭的老汪爺爺就說過,隻知拈花惹草的男人,估計不是什麼正經來路。看他的那些個小情小調,哪裏是過日子的人?說不定是在女人堆裏打滾出來的,渾身閨閣脂粉氣!

母親卻總是不容許任何人說父親的不是。如果聽到誰在背後指指點點,她會毫不客氣的衝人家大發脾氣,一改笑臉待人的溫婉。幾次這樣的事情過去後,大家也就不再自找難看了。村裏的男人們卻都變的愛整潔起來了。這不能不說是父親的功勞。

李月兒長的不像母親那麼美貌,卻是和父親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都是細細長長的眼睛,大大黑黑的眼珠,一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如月牙兒,在她滿月後,父親喝的醉醺醺的,抱著她,站在門口,看著天幕上的那一個彎月,喃喃的說道,月兒,我的月兒。從今天開始,你就叫李月兒。一滴溫熱的淚水滴在她柔嫩的麵頰上,那滴淚,潮濕了母親在窗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