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蘇未錦和紫霄出現在京城裏最有名的滿福金銀玉器樓內,正站在櫃台前欣賞著一塊上等的羊脂白玉。
這塊白玉呈扁扁的半圓潤狀,大約有巴掌那麼大,中間是渾然天成的四個小孔,擺放在一個青銅托盤裏,後麵靠著一塊青綠色的支撐架。紋理清晰可見,玉的成色極佳,白皙潤透,一看就是好貨色。
蘇未錦伸出手去小心地摸了摸它的表麵,微涼的感覺頓時從指腹傳入體內,為炎熱的夏季增添了一份舒心的清涼。
“小姐,您喜歡這種白玉麼?奴婢未曾見您把玩過呢。”紫霄見蘇未錦看得那麼認真,溫聲說道,“若是著實喜歡,奴婢幫您記下來,回頭跟老太太說一聲便是。咱們府裏不缺這些玉器的,論理您也早該有一些的。”
“不必了。我並不喜歡這些易碎的玩物。”蘇未錦淡淡地說了一句,收回手來,轉身走向另一個擺放著翡翠玉的展示台。
她從小便喜歡這種玉器類的擺件,隻是從未有機會好好摸上一摸。唯有那年,她悄悄尋了機會去摸花廳前台上擺放著的紅瑪瑙鑲白玉鼎,卻在兩日後被拔掉十個指甲,痛得她幾欲觸柱而亡……
蘇未錦死也不會忘記,那個白玉鼎分明是蘇嫣然不小心碰倒才摔碎的,可最後自己卻背上了所有的罪名。而她的十指,也是在那次,被那些冷血冷心的凶悍婆子們奉命拔去一根又一根的指甲。在所有疼痛都襲滿全身,最後一絲意識漸漸抽離時,她恍惚瞧見蘇嫣然那偽善的表情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原先還覺得是自己的幻覺,後來幡然醒悟之後,蘇未錦在心底嘲笑自己太過蠢鈍,竟然對蘇嫣然刻意陷害茫然無知,而且還感激蘇嫣然事後假惺惺地裝作關心來送藥之舉。
低下頭看了看如今看似完好的十指,若是仔細瞧的話,還隱約可以瞧見新長出的指甲有些偏離了最初的位置。蘇未錦閉上眼睛平複了一下心中熊熊燃燒的火焰,若是那一年她就那樣死在亂葬崗,會不會有機會重新活過來複仇?
如今自己的腦袋還好好地長在脖子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也算是一步步算計著過上了,可大夫人和沈如蘭的日子卻依舊如往常那般好,叫她如何甘心!
“小……小姐,您沒事吧?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紫霄錯愕地看著蘇未錦就那樣將一塊油青色的翡翠平安扣一點點攥緊,心中不由得有些擔憂。
“嗯?”蘇未錦回過神來,這才察覺到手心處有些疼,低下頭一看,手中的平安扣就那樣躺在手中,手心處有兩道明顯的紅痕。
緩緩將平安扣放回去,蘇未錦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徑直走到銀飾品的櫃台處,信手拿起一支非常普通的銀簪,向站在櫃台一側的店夥計問道:“勞駕問一下,這支簪子怎麼賣的?”
那店夥計經過掌櫃的條件,再加上經常見到一些貴人前來購買金銀玉器,因此一眼便能看出麵前的客人到底是不是有錢人,到底有沒有誠意買東西。見蘇未錦身穿丫鬟衣裳,雖然隱約可以猜出她可能是貴府裏的丫鬟,但瞧著她並不是誠意來買飾品的,於是也就少了幾分殷勤之色,慵懶地說道:“五兩銀子一支,概不賒賬。”
這麼貴?蘇未錦微微挑眉,仔細地看了看手中的銀簪,又掂量了一下它的分量,雖然是精湛的手藝製成,可到底還是有些貴了。
她沒有說話,隻是好笑地搖了搖頭,便把銀簪放回原處。見旁邊擺放著的銀簪簡單而又大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那銀簪上麵是用玉石做成的牡丹花模樣,花瓣層次分明,花蕊也清晰可見,可見雕刻此物的是個極其沉迷於玉雕的人。簪子和玉牡丹的銜接處垂下來兩串流蘇,大紅色的瑪瑙珠子通透極了,閑適地垂在一旁,仿若一位嬌羞的女子,不勝牡丹的豔麗無雙,卻也獨具一格。
蘇未錦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就要把那支銀簪拿起來。
那店夥計一看,連忙喝住她:“嘿,嘿,我說這位姑娘,你光站在那裏看看就好了,這東西貴重得很,萬一摸壞了,你可賠不起的。”
紫霄聞言,沉聲低斥道:“你這夥計是怎麼做生意的?這裏哪位顧客要買物件不是先仔細瞧瞧的?再說了,你這是貴重飾品,萬一是假的怎麼辦?我們便是摸摸又能怎樣?還怕我們給不起銀子嗎?”
“紫霄,不得無禮。”蘇未錦挑眉看向那店夥計,心中已經猜到他會說些什麼了,她溫聲說道:“放心,我自然不會把它弄壞的,若是果然看中了,那便會買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