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1

我們的城市,人口和麵積都是全國的萬分之一。

地理老師在開學的第一節課上這樣講道。

與此同時。

台下正中間第二排的魯北睡得酣暢淋漓。

新發下來充滿油墨味的課本被高高地堆在課桌上——顯然是掩人耳目。

如果課本堆得再高一點,或者個子本來就不高的地理老師沒有站在十公分高的講台上,那麼魯北也就不會被老師用半截粉筆敲醒在課堂上。

也就不會——在驚慌站起來時忘記擦幹淨嘴角的口水——那應該是史上被拉扯的最長的口水——一頭掛在魯北的嘴角,一頭粘著攤開的地理課本。

自然是哄堂大笑。

前麵的學生轉過頭來看著她笑,後麵的學生看見前麵的學生笑也就跟著瞎笑。

就連同桌的蘇南也用一隻手擋在額前才拚命忍住笑意。

當地理老師一字一頓地對著魯北說:“我再晚叫你,你怕早把自個兒淹死了。”

學生們預備好的第二浪大笑適時噴湧而出。多少有些恭維的味道。

“你來說說,我剛才講了什麼?”地理老師似乎還在為自己的妙語連珠而得意洋洋。

“……我……我差點……給自己……淹死了。”蚊子一樣有氣無力的聲音。

第三波大笑。

“我是問我剛才上課講的內容!”

“……”

魯北後來在放學路上向安晨講的時候一副惱怒的樣子:“明明知道我睡著了還問我,不是他腦子有問題就是我腦子有問題!”

“他腦子有問題顯而易見,你腦子有問題?”

“腦子有問題才會睡著了都知道講課內容!”

“那後來呢?”安晨在十字路口刹住腳蹬,“老師沒再為難你吧?”

魯北在急刹的慣性下本能地抱住了安晨的腰,在車子停穩後又迅速撤下雙手,用若無其事的口吻說:“後來……就下課了啊!”

其實遠沒有下課。

隻是心裏一緊張,就忘記該講什麼。

腦子裏隻剩下男生瘦長的腰上傳出來的力度與熱度。

即使隔著厚厚的毛衣和校服,依然感受得出。

2

鮮活而明亮的少年。

微笑時總露出潔白的虎牙。

擁有令人羨慕的修長身材和籃球技藝。

以及——從小到大無數女生的追捧。

從小到大。

將魯北和安晨聯係在一起的就是這個詞。

因為從七歲起就比鄰而居的緣故,這個大兩歲的“鄰居家哥哥”逐漸變成了魯北心中神一般的存在。每句話開頭都要加上“安晨哥哥說……”就像大人們總喜歡引經據典一樣。

即使當時九歲的安晨對她顯示出一切不耐煩的表現,七歲的魯北仍然隻會用一臉崇拜和信任的眼光來應對。盡管安母一次又一次對兒子說:“魯北比你小,而且爸爸媽媽離婚了,你應該讓著她才對。”

然而,九歲的孩子還不懂得被弱勢一方的持之以恒所感動。

但七歲的孩子早已經知道“不耐煩”、“反感”、“厭惡”這些字眼,卻總能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所以事實上,安晨就像七歲,而魯北應該九歲或者更大一點才對。

真正改變這個“易守難攻”局麵的,是一場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