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的路上,惠妃何令筠一歎道:“明明有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後宮之權正可以收回,皇後卻居然拱手讓人,這不是給章氏喘息的機會麼?”淑妃霍琳琅道:“我卻恰恰覺得,皇後這樣做著實不易。眼下正是因為事事都利於皇後,皇後還能不為所動,才顯她的高明。”
何令筠道:“章清怡仍掌著後宮之權,難道對皇後就不是威脅嗎?”霍琳琅道:“方才皇後也已經說地很清楚了,章清怡與章清涵是兩回事,連皇上都不能追究,何況是皇後呢?隻要太皇太後一日當權,這後宮便還是章氏的天下,皇後便是如今收回了後宮之權,也不過是自討苦吃罷了。”
何令筠又是一歎,“姐姐說地沒錯,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我一定要好好地活著,親眼看著她們章氏的下場究竟怎樣!”“噓!”霍琳琅看了看四周,向何令筠道:“令筠,你這性子得改改了,要想看著敵人倒下去,自己便先要好好保重。好在,如今後宮之勢已有了變化,咱們也說不得要暗中出力了。”何令筠微微一點頭。
坐在龍位上的樂瀟澤昨晚又是玩到深夜,如今又要趕來早朝,實在累地夠嗆,也顧不得滿朝文武,連連打起嗬欠來,直看得一些清正官員暗暗搖頭。鴻臚寺值殿官朗聲道:“有事奏來!無事退班!”值殿官音落,樂瀟澤便聽見尾殿傳來一道聲音,“微臣欽天監五官監侯元和有本啟奏聖上!”
隨即,一道身影自殿末趨步至階前跪下,見是欽天監官員,樂瀟澤立即一點頭,值殿官便道:“準奏!”元和手執木笏,垂著眸子朗朗道:“稟聖上!自八月初以來,大角及心宿中星便動搖不止。大角乃天王之座,心宿中星表天王正位也。俱宜安靜,而今卻顯動搖之象,微臣鬥膽!以為乃是聖上嬉戲遊獵無度所致耳!”說著,元和伏首拜了下去。
殿內嘩然,樂瀟澤默了默,便道:“你接著說下去。”“是!”元和直起身,繼續道:“欽天監見此象,便立即循象占卜,其占語曰:‘人主不安,國有憂。’又有北鬥第二、第三、第四星,明亮不如往常。”
“北鬥第二星曰天璿法星,若後妃不遇其寵則星不明,廣造宮室、妄鑿山陵則不明;第三星曰天機令星,若不愛百姓,聚興征徭則不明;第四星曰天權伐星,若號令不明則不明!”說著,元和又是一拜,“伏望聖上祗畏天戒,安居深宮,杜絕嬉戲遊獵,罷弓馬、嚴號令、遠寵幸、節賞賜……”
“哈哈哈……”內閣首輔文賢大笑一陣,向著內閣大臣付西賓道:“還是東涯此計甚妙,今日看聖上神色,似頗為動容。”付西賓道:“閣老說笑了,那元和不過據天象稟奏,卻不幹下官之事。”
“確實!”文賢道:“元和說地字字在理,也說地是事實,聖上就算不顧忌著先帝的遺意,不顧忌這東君江山,也不可能不在乎天意之象。眼下,咱們便該趁熱打鐵,趁著那呂鴻出都辦事,一舉將他及聖上身邊的寵幸奸佞誅殺幹淨!”文賢起身道:“咱們,這便去麵聖!”
今日聽了欽天監五官監侯元和的奏稟,樂瀟澤的確心有不寧,不但沒有立時回去驕陽苑,連午膳也不曾用過幾口。父親留下來的幾位顧命大臣,每每勸諫,他雖動不得,也不好當麵反駁,但次次不過陽奉陰違而已,文閣老他們也沒有辦法。
向來天災人禍便已幹係到人君之德,更何況是這明明白白的天象?那元和官雖不大,但也沒有理由,沒有膽量拿這種事開玩笑。樂瀟澤正在飛龍宮左右躊躇,便見許豐來報,文閣老並兩位少傅求見。樂瀟澤當然知道他們三個用意何在,眼下卻也是避不過的了,隻得宣召。
這次三人倒沒有長篇大論了,隻著人將一遝奏本摞在樂瀟澤的案前,然後直截了當地闡明來意,主意便是希望樂瀟澤立即誅殺以呂鴻為首的一眾得勢太監,肅清朝綱。這些奏本自然便是那些受過呂鴻等人欺壓、敲詐、陷害等等的可憐苦主。
想呂鴻等人有權有勢,自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周遭的人也跟著富貴起來。連呂鴻自己都到處搜刮民脂民膏,欺壓那些自己看不過眼的人,更何況是他底下的一班人?一旁的許豐倒是神色平靜,雖然他的名字也在這誅殺之列中。
樂瀟澤正想說什麼,外邊又傳來稟奏,說是以戶部尚書何貫為首的諸大臣也在宮外求見,自然用意同三位顧命大臣一般無二。樂瀟澤看著跪在麵前的一班朝廷眾臣,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奈。他甚至懷念做太子時,凡事有父親頂在前頭,不必他理會的痛快感覺。自打登基以來,便處處受製,這些人動不得,怒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