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皇後與諸位嬪妃在玩擊鼓傳花不久之時,樂瀟澤便已到了月仙閣附近。樂瀟澤當時還默默在外頭聽了一會兒動靜,嘴邊也始終掛著微微的笑容,看似心情還不錯。直到後來,唐順妃驚人一舞,樂瀟澤的笑容卻漸漸地淡了下去。再後來,便莫名地將唐順妃給帶走了,當時許豐也是感到極為奇怪的。
許豐承認,唐順妃那一支水袖舞的確是練地爐火純青,但在樂瀟澤的眼中看來,卻也不過是稍為豔麗些罷了。要知道,呂鴻以及他的爪牙從四處搜來的歌子舞伎,哪個不是精心挑選而來的?哪個又不是苦練了多年的技藝的?便連許豐也早就看得多了,不覺驚人了,所以,樂瀟澤會那般“性急”地帶走唐順妃,許豐也是感到甚為奇怪的。
而且,在許豐看來,昨夜的唐順妃似乎也沒有那般高興。唐順妃進宮也有一陣了,也不是沒承過寵,而且一向都是對諸事漠不關心的態度。所以,許豐對昨夜之事真真是百般不得其解。
有些事情便是這樣,本來不過一件巧合而已,卻偏偏讓眾人想成了最複雜的事情。無端端地,將沈環與唐春燕的宮鬥技能都提升了大幾個檔次。其實,沈環與唐春燕可能各自都在心裏覺得很無辜,很無語吧。
回到飛龍宮,見樂瀟澤沒有召幸哪個嬪妃的意思,許豐便找了個借口告假離宮去了。不為別的,隻因他要盡快見到馮心,探一探樂瀟澤的過往了。當然,這也是皇太後的秘令,要說皇上與皇太後之間,雖是親生母子,卻也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心結。這也是為何,皇太後雖有能力除了鄭姬那個狐媚子,卻遲遲不輕易動手的緣故。
馮心為東廠廠公,也就是東廠的最高統治者。馮心是他們幾個當中最早伺候在樂瀟澤身邊的內侍,與樂瀟澤自然有著不一般的感情。如今雖不在樂瀟澤身邊伺候,但每每提起,樂瀟澤都很是念舊,逢年過節,賞賜給馮心的東西也是最最豐厚與特別的,可見馮心在樂瀟澤心中的地位之重。
但到底年紀大了,又與呂鴻暗暗爭鋒,便吃了幾次虧。眼下又犯了病,已在私宅裏休養了有大半個月了,樂瀟澤倒時有問及馮心的病情如何,不過馮心自然每次都說無礙的。可能馮心也明白,眼下已是呂鴻的天下,而自己年歲已大,東廠遲早要落入呂鴻的手中,所以便也不多言了。
見到許豐到訪,馮心自然是樂嗬嗬的,“你如今掌管著宮裏那麼多事,還能抽空來探我,真是難得,有心了!”許豐道:“卑職實在慚愧,久不來探馮爺,馮爺可又清減些了。”馮心一擺手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道理我早看地明白了。你如今也與那呂鴻不相上下,不必再卑職長卑職短的了。我呀,也很快便是閑人一個了。”
許豐便道:“馮爺何必說這樣的話,聖上時有提及馮爺,隻期盼著馮爺即刻恢複,好繼續為他效力呢。”馮心淡笑搖頭,“也是我自己不爭氣,東廠裏頭如今盡是那呂鴻的人,我這個廠公反倒被架空了。”許豐不禁道:“馮爺,何不向聖上明說?在聖上心中,區區呂鴻怎可與馮爺相提並論?”
馮心看了一眼許豐,深深一笑道:“許豐,我看你也是個透徹人,我這人說話也不喜歡拐彎抹角的。眼下呂鴻勢大,借的又是誰的勢?自然是聖上的,聖上因何要這麼做,想來你也心知肚明。自然,聖上不會坐視呂鴻要了我的命,但我沒這個本事再為聖上分勞,卻是不爭的事實了。”
馮心話語一頓,接著道:“但依我看來,呂鴻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眼下,你與呂鴻共事聖上麵前,還要多多忍讓於他才是。不爭一時長短,笑到最後的人才是贏家,我看好你。”許豐剛想說什麼,馮心已道:“說吧,到底是為何事而來的?左不過都與聖上相關罷了。趁著我人還在這兒,有什麼便問什麼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許豐心中感歎一番,便開口道:“想來鄭姬之事,馮爺也聽過的,按說以聖上的性子,當不至為了一個區區妓子動情至此。”馮心一笑,“這話,是皇太後要你來問的吧?怎麼早不來問,晚不來問,偏偏是如今?那鄭姬也得寵好幾年了,以皇太後的手段,要想除了鄭姬,何時都是易如反掌。”
許豐心中暗讚,果然薑還是老地辣,這馮心不愧是樂瀟澤身邊的第一人,不過聽了他半句話,便已抓住了事情的要點。馮心話已至此,許豐也沒什麼好再遮瞞的了,便道:“實是因為,這段時日,聖上的心緒似有些反常。”“反常?”馮心盯了許豐一眼,“因為鄭姬?”許豐搖頭,“因為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