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輕聲一歎,“今日乏了,大家都散了吧!”說完,章氏便扶著侍婢的手朝內殿走去,沈環牽著樂衡駿跟了皇太後金氏出門,其他人便也一一散了,最終殿內隻留了兩跪一坐的三人。跪著的兩人便是宜王妃與宜王世子,坐著的則是張太貴妃。
殿內鴉雀無聲,宜王妃彭氏已經紅了眼睛,淚流滿麵,宜王世子樂衡昕也是羞愧地不行。
良久,張太貴妃站起身,來到宜王妃身邊淡淡地道:“子不教,父之過。但銘兒平時,也太親近你這個娘親了。到底不同女兒家,豈能一世活在你的庇護下?況且,你有這個自信護得住他嗎?”說完,張太貴妃便朝殿外走去,宜王妃頹然地垂下了目光。
沈環帶著樂衡駿來到長樂宮,同金氏用過早膳,便聽金氏道:“章興郡王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子,叫你的人不必忌諱,便是鬧到天翻地覆,還有我撐著,怕什麼?”沈環抿唇一笑,“妾身記住了。”
金氏又道:“今日之事,怪不得宜王妃與宜王世子,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沈環點頭,“妾身明白的。”金氏看了一眼殿外道:“春暖花開,想來驕陽苑的景致也極好了。”沈環瞥了一眼金氏,這是……讓她去驕陽苑走一趟,“關心關心”樂瀟澤的意思?
金氏卻沒再說什麼,沈環見金氏神情倦怠,略坐了一會兒,便領著樂衡駿告退了。從頭到尾,金氏都沒跟樂衡駿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目光也不掃一下。沈環心中一歎,牽著樂衡駿緩步回了丹鳳宮。
沈環正想和樂衡駿“討論”一下今日的古怪事,誰知眾妃嬪已來請安,沈環隻得先讓樂衡駿回配殿了。今日一切風平浪靜,隻不過,眾妃嬪告退的時候,卻有一人坐著未動,不是別人,而是恭妃付瑞芳。沈環知道她可能有話要說,便邀了她往後殿而去。
兩人坐下,品過一盞茶水,付瑞芳總算進入了正題,“不知殿下對枷刑可有所了解?”沈環微一點頭,“略有所聞。”付瑞芳放下茶盞道:“枷刑在本朝來說,已是極重之刑,刑期有一月、二月、三月、六月、永遠之期,且枷的重量也有二三十斤到百餘斤不等。”
“但凡戴上重枷的囚犯往往幾日之內便會斃命,然而,這還隻是身受之苦。倘若受刑之人為文人臣官,當街示眾,便更是一種羞辱之刑了。”付瑞芳輕聲一歎,“本來,後宮不得幹政,但貧妾卻也難得的想感歎幾句,殿下,可介意?”
沈環微微一笑,“少來了,我們之間不必講這些客套話,這話是付少傅要你傳給我的吧?”付瑞芳微一詫異,起身福禮道:“貧妾惶恐。”“坐吧。”沈環道:“想來是近來呂鴻又在立威,拿誰開刀了吧?隻是這事兒,還需由皇上定奪,我卻說不了什麼的。”
付瑞芳瞥了一眼沈環,“家祖說,皇後是聰明人,眼下朝中人心惶惶,一眾舊臣已有怨懟之心。如今呂鴻拿來立威的幾個人,皆是文人代表,若他們幾人真因此喪了性命,豈非徹底寒了天下文人的心?自來文人心之所向,也能左右大局啊。”
沈環默然,付瑞芳接著道:“家祖說了,這幾人的確壞了規矩,罪當責罰,但絕不至死。隻要讓他們苟活一命,情況又大為不同的。”沈環想著自己也恰巧要去驕陽苑一趟,便道:“此事,還需由少傅諫言。”付瑞芳看著沈環,一時猜不透沈環的心思,她既沒應承,也沒推辭……
沈環微微一笑,朝身旁何芳潔道:“安排地怎麼樣了?”何芳潔一福答道:“輦已備好,儀仗也候著了,驕陽苑那邊亦已通知,殿下隨時可以起行。”沈環點頭,“好。”聞言,付瑞芳輕鬆了一口氣,起身福禮,“貧妾先行告退!”沈環頷首,付瑞芳便退了出去。
沈環又向何芳潔問道:“景王世子準備好了嗎?”何芳潔頓了頓道:“景王世子說想歇著,就不跟過去了。”聞言,沈環微有詫異,之前在路上,樂衡駿似乎還挺有興趣的,這一眨眼的功夫又變卦了?果然,小孩心,海底針啊!
當事人樂衡駿表示很委屈,他真的想去啊!可是,餘墨總管突然過來跟他說,丹鳳宮要有人鎮守的,皇後離開了,他這個景王世子就該留下來。樂衡駿心中表示,信鬼也不信這餘墨總管的話。
但他有什麼辦法?他知道餘墨的意思便是皇兄的意思啊。所以,最終樂衡駿隻能一臉冷漠地,眼睜睜地送走了沈環,然後長歎一聲回殿睡覺罷了。
沈環坐在搖搖晃晃的輦上,差點沒睡過去,數了數指頭,似乎也有小半個月沒見到樂瀟澤了,她能說她過地很快活嗎?沈環暗暗在想,該不會一過去,便見到樂瀟澤與那誰親昵的場景吧?那她這個皇後,到時是該表現出什麼姿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