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大人一直都沒拿正眼看他,多爾袞甚至有些怕他不接而讓寶鈔掉下來,卻不敢和他一直這麼挨著,鬆手退後。餘真把袖子微微抖了一下,熟練而輕巧的拿眼神一瞥,那寶鈔的麵額是一千貫,再一按厚度,便大概知道這次孝敬總有一萬五千貫以上,方才哼了一聲,道:“既然是姚中丞開了口,那我也不好從中作梗,便讓你們這些蠻子撿個便宜。”說罷將這些人又領到另一門鐵桶炮麵前。
這火炮和剛才那一門乍一看幾乎沒有區別,多爾袞頗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孔陽。
孔陽微微一笑,道:“十四貝勒,你看那炮口,和剛才可有不同?”
多爾袞依言向那炮口看去,這才鬆了一口氣,這門銅炮的炮口比剛才那門鑄鐵炮足足大了一圈,炮壁也更薄。女真部落為了攻打韃靼國的城池,也曾經試著鑄過火炮,雖然都沒有成功,多爾袞卻知道越是薄的炮管就越不好鑄,反過來說,如果鑄好的火炮炮管薄而且能耐得住火藥的爆炸力的話,那便是真正的上品火炮了。
“你再看這裏。”孔陽仿佛要證明自己經手上下打點的三百兩黃金物有所值似地,手指著那銅炮身上一塊盤龍紋記,道:“這是我們翰林學士院軍械司鑄造的銅炮,叫神武大將軍,我們這次鑄造的這頂銅炮最為犀利,重量輕又不易炸膛。”
他又指著旁邊的裝著火藥的木桶道,“連這火藥,也是專門為此炮配置的,一發彈合用一包藥粉,本官也曾拆開來驗看過,這藥粉既純又勻,而且不容易受潮。便是在我朝軍中,也是少見的好東西啊。”
多爾袞看了一眼孔陽,他也不是很清楚火藥的好壞如何辨別,但既然這位收了三百兩黃金的孔大人如此說,那應該也有幾分道理吧。他點了點頭,像中原人一樣對孔陽拱手道:“孔大人費心了。”
孔陽自覺雖然受了這些蠻子的銀錢,但也幫人家辦了事,擺擺手笑道:“好說好說。”
餘真冷眼看著孔少監跟這北地蠻子女真族的貝勒爺親熱地說著話,心下暗道:“不知這家夥收了多少銀錢,居然如此上心。”口中卻冷冷道:“若是看好了,交割錢款之後,便可以將火炮和藥子運到山東,走海路去遼東。”
女真族三人道謝告辭出來,鼇拜左右看了看沒有旁人,一口唾沫吐到地上,罵道:“貪錢的狗官。”
濟爾哈朗卻笑道:“若不是有這些貪錢的官兒,哪裏會讓我們買到如此犀利的火器?!”他心有餘悸地又道:“若非皇太極又差人送來了十萬貫的寶鈔和其他禮物,恐怕還真拿不到最好的銅炮。”
多爾袞暗想,等這批火器和從軍器監購買鎧甲弓箭送到遼東,以我女真健兒的勇猛,打下遼陽府何足道哉。
多爾袞眼神一閃,道:“好歹試上一試,”他抬頭看了看北方碧空如洗,“已經在南方呆得太久了,我隻想早點回去,和蒙古人打仗。”
“對!”鼇拜在旁邊捏著拳頭道,“打下遼陽府,再打白城!”他們三人都用女真語說話,鼇拜這一嗓子喊得頗為大聲,引得經過的順天路人紛紛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們。
這邊,鼇拜正意氣風發的大吼著,那邊,餘真眼看著孔陽和多爾袞等三人走了出去,然後身形一轉,向著裏屋走了進去。
穿過了兩個門庭,餘真才從某一處房間門外停了下來,敲了敲門,道:“江大人。”
“餘真。”房門豁然被打開了,正在房裏等待著的那個人,正是江楚寒。
“小侄給江大人請安。”餘真一見到江楚寒,立即便要施禮,江楚寒急忙微微一笑將餘真給扶了起來,道:“你的父親餘雷餘大人忠君愛國,此番離朝而去,為的可是尋找強軍之策,這翰林學士院,暫時也隻有你來頂了。”
頓了一頓以後,江楚寒這才問道:“你剛才和幾個建奴談得怎麼樣?”
“很順利。”餘真微微一笑,舉起了手中的寶鈔,笑了笑:“那三個女真人還給了我這麼多銀錢,哼,等到他們要使用的時候,嘿嘿……我把那火藥做點手腳,炮聲很響,至於威力嘛,就大打個折扣了。”
“很好。”江楚寒讚賞地點了點頭,然後微微地笑道:“這下,女真人和韃靼人的戰爭,恐怕難分高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