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靳雨媽媽的電話,曉婷急急的趕去了靳雨家。曉婷從沒有想過靳雨會哭成那個樣子,梨花帶水不足以形容她的淚,總而言之,哭的一塌糊塗,我見猶憐的。其實她在路上就接到了靳雨媽媽的電話,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這個時候,她能做的,隻能是陪在她身邊安慰而已。幾日前,張劍鋒打電話問她:“靳雨和榮兆初之間出了問題,你知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她當時和劉冠雄正一頭撞在最新的美國大片裏,也不知道什麼意思,抱著一筒爆米花,不以為意:“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學長你又想幹嗎?”而他也沒有繼續追問。今日接了靳雨媽媽帶著哭音的電話,才回味過來不對勁了,估計那日張劍鋒問她時,應該是已經有事情發生了。用了好一些紙巾方才把靳雨的淚止住。聽她哽咽著,斷斷續續講了大致的內容。靳雨是誰?那可是他們R大有名的美女加才女,追求的人簡直可以從宿舍排到學校門口了。有些人還一早起來,西餐廳的早點的送到宿舍,三百六十五天從不間斷的,就是為了博得美人一個好印象。隻是她一直不為所動,一直到榮兆初出現,不食人間煙火的靳雨才下了凡,她以為榮兆初會好好愛靳雨,會給她幸福,曾經靳雨也一度是她們這些室友的羨慕的對象,如今,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局麵……靳雨縮在沙發角落裏,說不出的楚楚可憐。靳媽媽去了廚房,倒了杯水出來。也沒有說話,靜靜的陪著女兒。其實到了這個時候,說再多也是無用。男女之間的事情,身在其中也是難解的,更何況旁人呢?半天,靳雨才幽幽的道:“曉婷。我傷心,難過,並非是因為他要離婚,到了今時今日,我也算看明白了,隻是為什麼,就算要離婚,至少也要親自出麵吧,為什麼要委托律師過來,簽署這份什麼亂七八糟的協議,我的人生我自己負責,不需要他來保障,我隻想知道為什麼,就算要分開,我也要親口聽他說。”曉婷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隻能握住她的手,給予她力量。靳雨抿了抿嘴,很長時間不再說一句話,過了一會兒,又笑的莫名其妙,“其實他早就打算好了,我也是早知道了的,隻是不肯接受這個事實而已,算了,我不想繼續了。”“小雨,不管發生什麼事,你記得,你還有媽媽,你還有朋友們。”“媽,你幫我轉告他,婚我會離,但必須他親口對我說,否則,我不會簽字,還有,他的補償,我一分錢都不會要,包括他送的房子,車,珠寶首飾,衣服,我統統不要。如果都不愛了,這些東西,留著,就是對我的侮辱。”大太陽底下,不需要什麼新鮮故事。她與他,事已至此,不必手下留情,隻需抽絲剝繭,哪怕疼痛,至少幹淨利落!曉婷安慰道:“小雨,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但是你們兩個這麼長時間了,作為外人,我還是能看清的,我覺得妹夫是真的愛你,他會不會,會不會有什麼苦衷,你要不問清楚了再做決定?”靳雨扯了扯嘴,苦笑了出來:“曉婷,你這麼聰明,怎麼會想不通了。丈夫出軌,做妻子的永遠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她無言了。榮兆初與她其實算不上熟。隻是她落魄的時候,榮兆初看在靳雨的麵子上,曾經不遺餘力的幫助過她,如果他不在乎靳雨,又何必費心的幫助靳雨的朋友,隻是,她並不清楚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人心,是這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也許,是他真的變了呢。……半夜裏,榮兆初竟然睡到一半就醒了,通過窗簾的微光,讓他可以看見天花板上的歐式燈具,半點睡意也沒有。她不在身旁,他是極不習慣的,甚至無法安然入睡了。原來,習慣是這麼的可怕的東西。突然,榮兆初覺得整個人如同被當頭淋了冷水,一個寒顫,神誌一下子清醒無比,天啊!瞧他到底做了些什麼?讓自己落在一種怎樣荒唐的鬧劇裏,靳雨和他,原本就該過著幸福的生活的,他到底是有多混賬,才讓自己的婚姻變成眼下這個樣子的。不管有多少的理由,都無法改變他對婚姻不負責任的事實!榮兆初從床上爬起來,靜靜的穿了衣服,一步一步的摸索著出去。到底是自己家,雖然黑著燈,但一路上並未撞到了什麼。他似乎也覺得空氣當中也有些不對勁,“啪”的一下按下了燈具的開關。屋內一下子大亮了起來,靳雨自然也無所遁形了。他揉了揉眼睛,一會兒才適應了光線,抬頭一看,隻見她穿著整齊的,正晃神的看著他,神色間極為不安。他的心髒,砰砰直跳,直視著她,口氣卻還是如平常:“你怎麼會在這裏?”她吸了口氣,方才道:“律師說,你不同意我的條件,你不肯見我,我隻好來這裏找你。我想知道原因,就算你不要我了,至少也要給我一個理由。”“小雨,我……”她突然出現,絲毫沒有給他準備的時間,他不知道怎麼回答。“既然你不知道怎麼開口,那我來說,你隻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文小姐去美國之前,你打算過要娶她的,是不是?”“是!”“你這次去英國,和她一起去的,是不是?”“是!”“那天在老宅,她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是!”“就算這個孩子沒有意外流產,你也會和我離婚,是不是?”靳雨的眼睛裏,已經噙滿了淚水,她在努力的抑製,不讓淚水流下來。“小雨,我……”“是,還是不是?”榮兆初攥緊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是!”“好,我會成全你的,至於你的那些補償,我不會收的,我要讓你時時刻刻記著,是你負了我!”說完這句話,眼淚終於還是控製不住流了下來,原來她的堅持,竟然這麼可笑,如果他說一個不是,她就不會這樣的心如死灰。靳雨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不想再看這個男人一眼。不知為什麼,看著靳雨離去的背影,榮兆初的心,莫名的慌了起來,看著關上的大門,他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追了出去。剛才,他到底做了什麼?漸漸有冷汗從背心滲出來……他追了出去,被她搶先關上了電梯,他一路從樓梯追下去,卻堪堪遲了一步,看著她衝出大堂。她跑得又急又快,就像拚盡了全力。直到出了小區大門,她筆直地朝前衝去,仿佛早就已經有了目標,朝著車流滾滾的主幹道衝過去,他才知道她竟是這樣的打算。他拚盡全力追上她,拽住了靳雨的手,靳雨拚命掙紮,仍往前踉蹌了好幾步。他死也不放手,將她往回拖,她狠狠給了他一拳,榮兆初卻仿佛沒有感覺一樣,昔日他教給她的那些搏鬥技巧,此刻,被她悉數用到了他的身上,不管靳雨出手再重,榮兆初依舊死死地把她禁錮在懷裏,靳雨掙紮不開,狠狠的咬了榮兆初一口,猝然未防範,榮兆初在刹那間鬆開了手。不過區區兩三秒的事情,雪亮的燈光已然刺眼地襲來,榮兆初連眼睛都睜不開,耀眼的光線中隻能看見靳雨蒼白而絕望的臉孔,帶著一絲得意的微笑,靳雨狠狠用力將他推開。他想將她拉回來,卻已經來不及了。尖銳的刹車聲響起,卻避不開那聲轟然巨響。遠處響起此起彼伏的刹車的聲音,車流終於暫時有了停頓,如激流濺上了岩石,不得不繞出湍急的渦旋。他的手肘在地上擦傷了,火辣辣的疼,回過頭去,隻見血蜿蜒地彌漫開來,而血泊中的靳雨,嘴角噙著一絲微笑,死死的盯著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司機已經下車來,連聲音都在發抖,過了好一會兒才哆哆嗦嗦打電話報警。周圍的人都下車來,有人膽小捂著眼睛不敢看,警笛的聲音由遠及近,救護車的聲音也由遠及近。嘈雜的急診部,嗡嗡的聲音鑽入耳中。“血壓40/20,心率32。”“後腦有明顯的撞擊外傷。”“病人失血過多,立刻輸血!”……“檢查結果出來了,7根肋骨骨折。”“CT片子出來了,顱內有出血。”“脾髒破裂!腹腔有大量積血。”……一起突兀而短促地發出蜂鳴:“嘀——”“病人心跳驟停!”“電擊。”“180J!”“離開!”“未見複蘇!”“再試一次電擊除顫!200J!”“離開!”“未見複蘇!”“再加!220”……“先生,請問您是病人家屬嗎?”護士焦急的看著眼前茫然無措的男人。“是,我是她丈夫。”“這是手術同意書和病危通知單,麻煩你簽字。”護士催促道。榮兆初接過了文件。簽字的手指不受控製的顫抖。他的衣服上,手上還有她血跡,在死神驟然襲來的刹那,她推開了他,他知道,她在報複他。她知道自己愛她,在乎她,她恨他的絕情,所以才會選擇這樣決然的方式。榮兆初的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是機械而麻木地調出那部手機的通訊錄。第一個就是靳雨,他的手指微微發抖,下一個名字是張劍鋒,他按下撥出鍵。張劍鋒在天亮之前趕到了醫院。他到的時候手術還沒有結束,榮兆初坐在長椅上等待,兩個人都像是木偶一樣,臉色蒼白,沒有半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