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祥見龘奎來了很高興，牛祥“哈哈”笑著說：“哈呀龘奎！這是哪股子打滾兒的驢風，把你給吹來啦！”牛祥像三句話不離本行，歡迎人，形容風，都沒忘帶上個牲畜。
牛祥說：“你平日不來，沒事不來，這一來，準有事。”牛祥笑問道：“對不？對吧龘奎？”
“牛叔，”龘奎習慣叫牛祥牛叔，龘奎說：“是唻，牛叔。您說得對。我還真有個事……”龘奎說了又覺分量不夠，就說：“是個大事，有大事得求您哩！”
“客套了，少跟我客套！”牛祥口氣紮實，牛祥說：“啥大不了的事啊，還求，求個球啊！”牛祥玩笑了一句，笑道，“凡自說求我的，不用說，我也知道，都沒啥球蛋子大事，”牛祥說，“也無非就是……不是公豬跳圈，就是母馬打欄！”牛祥的“行業術語”說得精到。牛祥說：“想叫我過去替你看看？”牛祥直言不諱，有意說：“是劁還是騸啊？”
龘奎搖了搖頭，說：“牛叔，不是，都不是。”龘奎說：“不是為牲畜！”
“不為牲畜？”牛祥有些吃驚，花白的濃眉緊蹙，滿臉的皺褶子深陷了一下，牛祥問：“那為啥？”
“為人。”龘奎說：“是有人作業，牲畜挺老實，沒作業，是有人不老實，作了業，大業！”
“嘔？噢！”牛祥納悶著點頭，道：“人作大業你來找我做啥！”牛祥想後說：“我又不是判官，我又不開大獄！”牛祥的臉上有些泛陰。
“是……”龘奎開始解釋。龘奎吞吞吐吐：“是……”
“啥？是啥？說，你快說！“牛祥說：“憋憋肚肚、羅羅嗦嗦的，是吽不出屎，還是鼓不出尿啊！”牛祥說：“我這輩子，就圖個快活！”牛祥說：“我性子急，有屎就拉有尿就尿，遇啥說啥，跟我說話做事，就甭弄些彎彎繞！”
龘奎一看牛祥生氣了，就不敢怠慢，趕緊把侄子“小尿褲”——龘夜嬲強暴銀妮的事說了。
隻聽牛祥在腹腔裏“嗚”了一聲，牛祥沒問究竟，卻說：“我說龘奎啊，你侄子不檢點，傷天害理，作下大業，有你當叔的呢！你來跟我扯哪門子淡啊，再大的事，由你當叔的做主，也用得著找我？”
“不是，不是，”龘奎說：“牛叔，牛叔，不是，是……”
“是，是，是，是屁是！”牛祥說：“啥是不是的，亂七八拉——糟的！”
龘奎說：“我是想麻煩牛叔您……”
牛祥很敏感，一聽龘奎說想麻煩自己，像突然意識到什麼，就分外生氣，臉一下子拉得老長，放大嗓門說：“龘奎，你想麻煩我啥，說吧，你不說出來，你是個賊種，你是個王八！”
龘奎感受到了牛祥滿嘴的火藥味，說話很衝。卻自己話已出口，又不好更改，就不得不說了。於是，隻好道：“我是想……是想麻煩牛叔您，把——把我侄子‘小尿褲’給廢了——把他小婊子下的給廢了，廢了！省得他……！”
沒等龘奎把話說完，牛祥的一雙牛眼一樣的眼睛，就瞪圓了，牛祥的眼睛奇亮，放著那種瓦藍瓦藍的光，像陽光裏蔚藍的海水，也像沒有一絲雲彩的藍天。
牛祥拿大眼死瞪著龘奎，也不說話，隻管瞪。就那麼死瞪。直到把龘奎瞪得左躲右閃，不住地拿手撲打著牛祥瞪過來的叫他受不了的目光。
“放閑屁吧？你放閑屁呀！我看你是放驢屁呀——龘奎！”牛祥終於大聲罵道。
牛祥說：“你侄子‘小尿褲’，他好歹是個人吧？他是個人呀！你當叔的，咋狠心想出來把親侄子給廢了！”
牛祥氣怒地接著道：“廢廢廢。依我看，依我牛祥看，要廢——要劁，我得先廢你——我先把你騸了！”牛祥故意問：“我先把你騸了，你願意嗎？你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