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長公主隻覺得有什麼按也按不住地要浮出水麵來,他們咧著嘴笑,爭先恐後要將她活生生地推入萬丈深淵,她要要驅趕他們,於是歇斯底裏地大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阿離毫不留情地說:“莘國僅梁城一戰,就死了二十萬人,你能想象沛邑死二十萬人的情景嗎?屍骨堆積如山,整個沛邑血流成河,慘絕人寰。蒼生何辜啊!”
若水長公主抗拒到底地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說“可是我嫁給項太子又能改變什麼呢?連王兄都沒辦法,我能怎樣?”
“有些事,隻有女人才能做到,比如傾國傾城。”阿離看著窗外的桔梗花,無比肯定地說:“項太子會為你而死,你會為你的王兄和南淮的子民而死,但三十萬夏國將士會迎接南淮王入大夏,你的哥哥會成為有史以來最聖明的君主,他將擁有整個天下!”
若水長公主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阿離,“連我回宮聽見母後和王兄爭吵,也是你安排的,是不是?然後由你來說服我,是不是?你料定我為了王兄會去大夏和親,是不是?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是不是?”
阿離簡單明了地回答:“是!”
“連你自己嫁給嬴墨昭,也是你預謀的一部分,是不是?所謂的一心一意,都是你哄著我玩的,是不是?離姐姐,你對別人這樣殘忍,對你自己也這樣殘忍!”
“那不是哄著你玩的,假以時日,你就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若水長公主淚如走珠,“離姐姐,你果然無所不能!這樣的人是多麼得可怕!”說完轉身就要走。
“若水!”阿離叫住她,“你不要害怕,你並不孤獨,你會為他而死,我會為他而亡。這是你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
若水長公主靜靜地聽完,頭也不回,回了王宮。大夏聖旨到的時候,若水長公主笑靨如花地接了旨,這是後話。若水長公主回宮,隻對南淮王說了一句話:“我要嫁給項太子,如果你不同意,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杭青桓聽說了以後,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去蘅芷院找阿離。杭青桓看著阿離,絕望地問:“阿離,這是為什麼?你傷害了寧兒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把若水送去帝都和親?那是條不歸路啊!就因為她害你彈不了琴嗎?是不是有別的原因?你告訴我們啊!”
阿離淺笑,若無其事地說:“嗬嗬……我隻是覺得我這麼痛苦,那大家一起痛苦吧,看著有人比我更痛苦,這樣我就沒那麼痛苦了。”
杭青桓痛心疾首地道:“你這樣惡毒,就不怕遭天譴嗎!”
阿離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著書案上的書,冷笑地說:“我已經在地獄了!遭天譴說不定就是去極樂世界呢,那樣不是很好嘛。”
杭青桓沉痛地問:“阿離,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了!”
阿離卻笑得雲淡風輕,“我從來都是這樣,杭公子又不是蔚哥哥,當然不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人!”
杭青桓指著門口,厭倦地吼:“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這時,欒意珞帶著一個人進來,赫然就是太後身邊的貼身女官晚晴,欠身道:“太後著奴婢來接長公主和欒姑娘入宮。”
這無疑就是懿旨了,太後料事如神,早就知道,這麼一鬧,這沁水大長公主府,阿離是呆不下去了。
阿離背對著杭青桓,看著桔梗花,淡淡地說:“青桓,南淮王、太後與沁水大長公主都對我禮待有加,可你從來沒有給過我好臉色看。你知道,你在我心裏的位置是不是?可你有沒有想過,總有一天,我也會不再愛你,那時,你拿什麼在我麵前這樣放肆?”
阿離說完,在眾人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欒意珞抱了九霄冰清琴,與阿離兩人不帶其餘一物,就這樣走了,連院裏的桔梗花都沒有帶走,被太後以長公主的儀仗接進了慈寧宮。
阿離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杭青桓一個人呆立在蘅芷院。她來了,又走了,她來過一下下,他的世界天翻地覆、鬥轉星移。
當一切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們那樣酷愛離別。我們總以為可以重新開始,開始新的生活,遇見新的幸福。卻不知,這一轉身就是一輩子。在此刻以後的一生裏,我們再也遇不見這樣的一個人,我們失去彼此,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