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贏墨昭來飛羽宮的時候,阿離冷著臉,倔強地背對著他不肯說話。
贏墨昭無力地說:“離憂,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無論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如何,我隻是請你相信,我對你的心意從來都是真實的。”
“你明明知道我不希望格茸受傷害,你明明答應我不會把她牽扯進來……”阿離哀傷地說,卻又覺得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再也挽不回了,“有些話,多說無益,你走吧。”
贏墨昭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跟阿離說,用幾乎低不可聞的聲音說:“你放心,她的孩子是不會留下來的。”
阿離霍然轉身,警惕地看著贏墨昭,“你想做什麼?”
贏墨昭沉默不再說什麼,星光般的眸子無奈地看著阿離。阿離失望地說:“妄我以為你是有擔當的人,原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你休想對她怎樣!”
阿離不願意再跟贏墨昭說什麼,看也不再看贏墨昭,就直接去格茸的華蘭殿。有她在,他休想得逞!
無論自己多不願意見到格茸和贏墨昭,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他們終究是一起背棄了自己,可她也不允許格茸出事。格茸會被牽扯進來,必然是與自己有關係的,這世上經不住誘惑的人何其多,總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能經受得住,何況格茸年少單純。
格茸看到阿離的時候,黛眉微蹙,不悅的樣子。阿離無所謂地笑了下, “你不願意看見我,我也不見得願意看見你,可是這後宮中能生下贏墨昭的孩子的女人又有幾人?等你順利生下孩子,我就再也不會來見你。”
“你為什麼還要幫我?”
“有些事,我從來沒告訴你,我是占星師,在狼桑蒙科庫的時候,我就看到星象中,你我他三人的命星糾纏不清,大凶之兆。我沒說是因為一旦說明白了,就會破壞天道,往往會把事情變得更糟糕,而且即使我說了你也未必會信。沒有我在,你這孩子隻怕未必能順利生下來。”
阿離隻以為那大凶之兆是應在這個孩子身上,卻不知悲傷那麼重,豈會輕易放過她?
格茸似乎不關心這些,半響才說:“他愛的人,始終是你,那日我和他都喝醉了。”
這與是否喝醉沒有什麼關係,他們一起有了他們的孩子,這才是現實。既然做了,就要自己承擔這結果,不能指望她什麼都能容忍。
阿離不想多費口舌,“如今,既然事情已經走到這個地步,我不妨直言,此事杜夢巒、贏墨昭都有參與,杜夢巒是衝著我來的,你不是他們的對手。我會護著你直到你的孩子生下來,嫁給他為他生兒育女,你也如願了。如此,我也不算虧欠你,到時候,你我恩斷義絕。”
格茸聽了,生氣地說:“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用你管!”
“這件事由不得你!好好想想,這王宮裏,可有一個是你的人嗎?這孩子對你來說,可以拿來置氣嗎?這個孩子要是沒了,你拿什麼在贏墨昭身邊立足?”
格茸低著頭,不再說話,阿離知道她已經默許了,“我會讓瀟鳶來照顧你,從今後,我不會允許別的人接近你,我的醫術獨步天下,隻要你配合,自然可以保你平安。”
阿離帶著瀟鳶在華蘭殿住下,瀟鳶不解地看著阿離,懷疑的目光毫不加掩飾,阿離疲憊地問:“如今我與贏墨昭變成這樣了,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長公主明知道這是一灘渾水,為什麼不獨善其身呢?拓跋格茸要是出了事,對我們南淮不是更好嗎?”
“瀟鳶,我不能就這樣放著格茸不管,我不能放棄她。她是因為我才會被牽連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出事。你放心,這天下終究是我們南淮的。”
瀟鳶看著阿離疲倦的樣子,行了跪安禮,“奴婢去照顧梅妃,長公主早點歇著吧。”
那“梅妃”兩個字,直直地刺進阿離心裏,頓時覺得萬箭穿心。看著微弱的燈光照著水麵,倍感涼意。瀟鳶也不諒解她,這世界沒有人願意體諒她。
阿離依著水榭的廊柱,彎曲的水池的轉角處,以短廊相接的小巧玲瓏的兩座水榭相互襯托,連成一體,融洽而又和諧。阿離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水榭裏,天上飄起了細雨,想起兩句詩: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很多時候覺得自己跟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沒有人理解自己,自己也不理解任何人。
遠遠地看見翡翠羽毛裝飾的宮車翠輦碾路過,那個人此時又去臨幸誰呢?這浩大的王宮,多少女子翹首以盼等著他的到來?沒有了自己,於他又有什麼不同呢?原來自己終究隻是自己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