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維君被軟禁,贏墨昭回來後,為了安撫人心,借著自己生辰,大肆慶祝了一番,多有賞賜。這日夜宴,請的都是後宮妃嬪與王室貴親。
格茸的品階在後宮也算高的了,於是這座位就在阿離的對麵。格茸自從小產後身體虛弱,動不動就開始生病。
曾經那樣像火一樣明豔的女子,在馬背上有著巾幗英雄般的氣勢的神采飛揚的塞外女子,如今就像中州深閨柔弱的千金小姐,病容憔悴,即使濃妝依舊掩蓋不住那蒼白的病容,風一吹就要倒的樣子。
格茸坐在阿離對麵,時不時地就咳嗽,又怕打擾大家的興致,強製痛苦地壓抑著咳嗽聲。那時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格茸,現在這樣謹慎小心,阿離清楚地聽見心裏有個聲音說:這個女子,被毀了……
那種絕望的悲傷就這樣在心房擴散,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格茸根本不會被卷入這場紛爭裏,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何況,這個單純率真的小公主,自己那麼想要拚盡一切給她一個跟若水不一樣的結局,終究還是被她牽連至此。
格茸說夜裏總是覺得有個人站在她床前,那人想必就是序維君了。可序維君就是愛她,也不會如贏墨昭所願格茸能回心轉意,她既然這樣愛著贏墨昭,那就讓她靜靜地守著這座王宮,守著贏墨昭吧,在離她愛的人最近的地方,度過餘生。
但阿離不知道,悲傷從來不會就願意這樣放過她,她要給她的毀滅從來不會就這樣停手……
整場宴席,格茸都安靜地坐著,記得以前她是一刻鍾也坐不住,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整天抱怨王宮無趣。晚宴結束後,格茸在宮婢的扶持下,緩步走了,從頭到尾,沒看阿離,也沒看阿離。
阿離隻好也走了。贏墨昭自從杜夢巒精心策劃格茸的事後,雖然表麵上看一切照舊,可是大家都明顯感覺到了贏墨昭對她的冷落。就好比,宴席過後,贏墨昭起身就跟阿離一起走了,往常這樣的情況那是必然宿在杜夢巒那。
趙婕妤看著阿離離開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說:“那樣漂亮的眼眸,別致的神韻裏透著聰穎機悟,看似恬然純淨,卻一切盡收眼底,我總是懷疑,她看到的世界比我們更多色彩。”
不知何時,杜夢巒走到了趙婕妤身邊,杜夢巒輕笑,“真讓人羨慕啊,妹妹你說是不是?”
兩個人笑而不語。
之後,對格茸的事,阿離隻得裝作不知道,贏墨昭派人細心地照顧格茸,兩個人都不再提格茸,心知肚明這是彼此的禁區,總是小心翼翼地避開。
贏墨昭對阿離更加嗬護,阿離也溫柔體貼,兩人感情甚好。連著三日,阿離都自己小心翼翼地親自采露珠,親自煎熬瑤草。三日後,阿離開始發燒,贏墨昭很著急,阿離告訴他這是正常的。贏墨昭還是不放心,看著阿離虛弱地躺在那,就很揪心,故而總是常來看她。
阿離的吃食一向是瀟鳶照看著的,瀟鳶每每依舊會做各式夜宵點心,阿離也吃慣了,飛羽宮總是常備著。阿離生病後,贏墨昭更是規定阿離下午也要吃點心,經常親自來監督她吃。
這樣十來天,一切都好,阿離的身子也開始好轉。
這天贏墨昭來看阿離,正好是瀟鳶給阿離準備了玉露白果膏,贏墨昭就親自喂阿離,兩個人有說有笑。
等阿離吃完了,贏墨昭囑咐說:“我要去看奏折,你不要看書,躺著睡會,我晚點再來看你。”
阿離無奈地說:“再這麼下去,我都要變成豬了。”
贏墨昭不樂意地說:“叫你睡你就睡。”
阿離笑著乖乖地點頭,贏墨昭輕輕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手覆蓋在阿離的眼睛上,讓她閉眼睡覺。阿離也乖乖地閉上眼,嘴角帶笑。
等贏墨昭走了半個時辰後,阿離忽然覺得腹痛不已,趕緊自己給自己把脈,中毒了!阿離趕緊用先銀針逼毒,再運功逼毒,一口墨黑的血從口中吐了出來。毒雖然逼出大半,隻是毒已入心脈,餘毒未清,隻怕必然要傷及身體了。
玉露白果膏味甜,空氣裏又都是藥味,這玉露白果膏是瀟鳶親自經手的,贏墨昭親自喂自己的。就這樣疏忽了,是誰下的毒?瀟鳶?贏墨昭?還是另有其人?
是贏墨昭吧?今天這玉露白果膏他可是一口都沒吃啊,往常因著自己生病,叫他別跟自己吃同一碗,他從來都是不聽的,今天卻都沒吃。
阿離忽然開始覺得視線模糊,她用力地睜開眼,發現卻越來越模糊!阿離閉眼再睜開眼,依舊這樣!直到後來,她的眼前徹底變成了一片漆黑的世界。
她失明了!
阿離窩在床角落裏,手抱著膝蓋,毫無血色,蒼白得像是冰冷的玉雕。贏墨昭進來的時候,她聽到聲音,習慣地抬頭看向他,隻是都是黑暗。贏墨昭就發現不對勁,阿離眼神茫然沒有焦點,警惕地皺眉,身體僵硬,那是防備的姿態,她小心地試探問:“瀟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