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意珞漠然地說:“姐姐既然把琴給了我,你們就休想染指!”
阿離這樣走了,她必然不肯原諒自己,欒意珞自然也不會原諒自己,人都已經不在了,這琴就算給他了,又能怎樣呢?端木琮隻好黯然轉身離開。
欒意珞看著他們的背影,恨恨地說:“民女必定日日焚香,天天祈禱,願皇上江山永固,千秋萬代!願杭將軍夫妻恩愛,子孫滿堂!”
端木琮腳步頓了下,於是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然後端木琮接著走了,浩浩蕩蕩的一行人。他依舊氣宇軒昂地走在最前麵,他依舊是最尊貴的,也依舊是最孤獨的。
站在遠處的池弦安把一切盡收眼底,慢慢走過來,欒意珞淚如雨下,“弦安,姐姐就這樣丟下了我,她就這樣忍心。”
早知道會這樣,不如當初留在南淮,那麼是痛苦的,但至少還活著。可現在,魂飛魄散,上哪兒還能再找到她?
欒意珞決定前往涅槃塔,卻在到了那時,看見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抱著個孩子,也在凝望著這片桔梗花,那男的悲痛不已,那女子也是眼睛紅腫,淚眼婆娑。
那女子靠在男子的懷裏,哭著說:“他們在一起了,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分開他們了,他們可以再也不用顧忌那麼多了,他們終於可以相愛了。”
那男子勸慰地說:“走吧,我們不要打擾他們了。”
兩個人對著桔梗花跪拜,那女子輕聲念道:“長公主與王上終於可以相守到天荒地老!瀟鳶多謝長公主成全,瀟鳶與蒙梓感激在心,我們二人從此歸隱山林。”
看著他們兩個越走越遠,欒意珞看著那片鮮紅的桔梗花,開得那樣明亮,這樣火一樣的顏色,是不是溫暖的顏色?姐姐,是不是從今後,你再也不會覺得冷了?是不是你跟你愛的人在一起了?姐姐,這就是你要的結局嗎?
姐姐,你們終於在一起了,我是不是也不該來打擾你們的?姐姐,原本意珞是想長守此地,度過餘生,但是看來你已經有人陪伴了,那意珞就不留下來礙事了。
欒意珞也跪下來磕頭,磕完頭,看著天大地大,又隻剩她一個人了。
池弦安一路跟過來,此時才現身,走到她麵前,輕聲說:“意珞,我們一起回衡山吧。”
欒意珞抬眼看他,含著淚笑著點頭。
而帝都朝堂上,論功行賞,車騎將軍杭青桓被封為平西王,杭青桓跪請:“如今中州安定,但西羌犯我之心不死,臣自請鎮守邊疆,請皇上恩準!”
眾大臣喧嘩,平西王勞苦功高,又自小與皇上親厚,卻要去鎮守邊疆,這沒道理啊,不知道這是何意?皇上必然不會允許,遂有大臣以為自己猜中了皇帝的心思,就想出來反駁。
皇帝高坐在龍椅上,冕旒高垂,高高在上,所有人都不敢直視,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表情,隻聽到他波瀾不驚淡淡地說出兩個字,“準奏!”
那些想勸諫的大臣邁出的一步趕緊收了回來,這一君一臣,到底是唱的哪出啊?沒有人明白,隻有徐秉堯看著他們兩人,轉頭遙望西南方向,那是曾經的西陵,那裏的涅槃塔下有一片紅色的桔梗花。
平西王杭青桓鎮守邊疆,至死,未再踏進帝都一步。
杭青桓的存在,就是提醒著那個年輕的帝王,那些不可更改的悲傷,比如他愛上了自己的妹妹,比如阿離死了,他愛的人死了,他甚至沒來得及告訴她,他愛她。
而杭青桓,那是他對自己的放逐,他辜負了他愛的阿離,因為他今生的宿命是愛一個叫蘇晴寧的女子,阿離死了,他不能讓他愛的另一個女子也痛苦,他要給她幸福。
她死在他麵前,她推開他,和別人一起從九九八十一層的塔頂跳下去。“阿離,我違背了我們的誓言,所以你要這樣懲罰我,懲罰我一生。”
新帝善待西陵王族,原西陵王的一個弟弟序衡君被封為歸侯,西陵王族雖無實權,卻錦衣玉食無憂。並且將平西王的妹妹杭青悠嫁給歸侯。杭家居功甚偉,杭青悠的地位僅次於公主,可見皇帝隆恩浩蕩,成就一段佳話。
自從,四海升平,萬民歸心,開國皇帝端木琮一生勤政愛民,開創盛世的開篇。
很多年後,氣宇軒昂的帝王,站在涅槃塔的八十一層,一個人看著日升日落,這裏沒有飛鳥,沒有人煙,隻有浮雲,隻有天空,仿佛一切都從未發生過。隻是他總看見天空的雲朵上,浮現那個女子絕美的容顏,對著他笑,她歡喜地喊他“哥哥”,成為他畢生的夢魘。
傾國傾城為那般?死生為誰一笑拋。不動幹戈不動兵,凱歌卻奏俞城外。歸來桔梗依舊開,佳人何處畫娥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