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千邈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幹淨的房間裏,看擺設是一間上等客棧的客房。他想起自己聽到一聲“住手。手下留人”之後。就倒了下去,迷糊中,有馬車衝過來,接著聽到嘈雜的人聲,然後迷糊中自己被人抬了起來。
他周身運氣一遍,渾身通暢,毒已經解了,腿上的傷也已經包紮過,隱隱還有些疼痛。他知道皮肉傷,無大礙。推開窗,雨已經停了,天還有些陰沉,看樣子還會再下雨。其他人呢?
門吱呀一聲開了,方千邈轉過身,進來一名三十多歲的高個男子,一襲黑衫,麵無表情。“醒了就快些帶他們走吧!他們都在隔壁!”黑衣人冷冷的就這一句話,什麼解釋,什麼招呼都沒有,聲音裏也不帶一點感情。就是這個聲音,昨晚喊“手下留人”的就是這個聲音。那個人不等方千邈說什麼已經出去,方千邈隻有跟出去,黑衫人推開隔壁一間客房的門,表情冷冷的示意方千邈進去。裏麵是兩張床,老爹坐在一張床上,蘭兒正給他喂藥,另一張床上躺著牛兒,依然睡著的,神情很安詳,呼吸平穩。蘭兒和老爹經過昨天一場大難,看到方千邈進來如同看到親人一般,都忍不住滴下淚來。
“你快點帶他們離開這裏。”身後那個人又不帶感情地催起來。
“你是誰,這是哪裏,陳紫俊在哪裏?”方千邈轉身問。
蘭兒忙說:“是他們家公子救了我們,讓我們好了就快些離開,他們於我們有恩,也不便總打擾人家。我們等牛哥醒了就走吧。“蘭兒可能是覺得方千邈那麼和人家說話不太禮貌。
”現在就走!“那個人冷冷地繼續說。
蘭兒也無語。
”你是誰,這是哪裏,陳紫俊在哪裏?“方千邈原來的問題又問了一次。
那個人眼裏依舊冷,不過終於開口說:”這裏是鳳來兮客棧,紫俊有人照顧。你帶他們走。“
鳳來兮?方千邈眉毛一挑,鳳來兮是小清最好的客棧,基本上已經全部被四大世家包下了,如果哪位投到了世家門下,都會搬來鳳來兮跟著主家,其他人都會羨慕的說:”去鳳來兮了。”鳳來兮在這段時間基本上就是四大世家的代名詞。現在自己在鳳來兮,那麼又是哪個世家呢?永寧國公趙家,安樂國公史家?反正不可能是保平侯慕容家。
“請問是哪個世家?”方千邈很直接地問。
那個沒有表情的活死人遲疑了一下,仍然用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答:“逍遙侯林家!”
“逍遙林?”一直沒有來觀看比武的逍遙侯林家?陳紫俊是逍遙林的人?方千邈著實吃了一驚。但稍一細想,卻也合情合理。陳紫俊這樣的氣度,身手,應該是出自世家侯門,而且也一定不是什麼普通的仆役;能夠從重重包圍中平平安安不動刀槍的把人從慕容家手下帶出來,也一定是世家之間才有的麵子。
“現在什麼時辰了?”方千邈突然不著邊際的問。
活死人沒有漣漪的眼裏閃過一抹驚訝,沒有做任何回答。蘭兒忙說:“申時已過。”
自己從昨晚昏迷到現在,已是下午,魏琅崖的毒的確非常厲害!不過既然逍遙林能夠把自己從慕容兄弟的麵前平安帶走,那麼牛兒一家呆在這裏也是最安全的,而他要辦的事情,時間卻很緊迫。方千邈什麼都沒說徑直向外走,留下那個活死人氣急敗壞地在後麵叫他把人帶走。對付活死人這種人,和他說什麼都沒用,因為他根本不聽,最好的方法就是你也不要聽他說什麼。方千邈雖然沒有回頭但是想得出那個死木頭臉上一定是有表情的,而且是氣歪了嘴的表情。想來逍遙林自命大戶世家,一定不把他們這些普通人家看在眼裏,連他們的下人都是狗眼看人低,殺殺他們的氣焰也好,陳紫俊倒是個例外,為人謙和,沒有富貴貧賤之分,想來是年幼,於世俗之事不通曉吧。
方千邈走到街上,雨早就停了,地上濕漉漉,還有些泥濘,天空陰沉,雨遲早還要下。天氣一下子冷起來,和前幾天的秋高氣爽差別很大。路上人不多,老弱婦孺都不願意在這樣的天出來蹭一腳泥。男人們一定都去看比武了。方千藐吸一口涼氣,讓自己振奮些,睡到現在還沒有進過一口湯水,肚子有些餓,他買了兩個饅頭邊走邊啃。
還沒有拐出巷子,就可以聽到擂台邊看客們發出的喝彩聲。鳳來兮距離伯樂台很近,這也是世家包下鳳來兮的原因之一。方千邈嘴裏塞著半個饅頭,看擂台邊人頭攢動,裏外圍了很多層,水泄不通,連周圍的屋頂上也站了些看熱鬧的人,人群時而喝彩時而驚呼,可見台上的比武十分精彩。方千邈走到圍觀人群的外圈,台上是一名三十來歲的硬朗男子,眉目端正俊朗,神情從容,正一臉笑意向台下眾人拱手。對麵的伯樂台二樓遊廊上,三大世家的幾位公子都在站著觀看。透過遊廊的鏤空花格,可以看到遊廊的一角坐著一個人.方千邈從下麵看上去隻看得到有人,看不到他的臉麵,這個身影身後立著兩名黑衣侍從,可能就是逍遙侯家的公子吧,其他世家都立著看熱鬧,獨他一人悠閑的坐著,看來逍遙林的架子真是大,難怪昨天可以千軍萬馬中救出大家。
薄記點起了三隻香,這表示香一完今天的武魁就將產生,時間不多了。方千邈排開前麵的人,擠進了最前排。
“方大哥”,有女子驚喜地叫他。可不就是鐵芯蕊父女,兩人麵色蒼白疲乏,想來是昨日四處奔波找陳紫俊也沒有好好休息,父女倆擂台,芙蓉樓,順來客棧冒著雨跑了好多次,最後連老爹和蘭兒都不見了。鐵雙筆老江湖,知道出了事,一麵安慰女兒說許是都有急事來不及招呼已經進京了,自己不動聲色的借著看比武觀察慕容家有什麼異動,看了一天也沒看出什麼門道。方千邈知道鐵家父女擔憂陳紫俊,不等問已先說:“放心,陳紫俊和牛兒他們都無恙。回頭細說。”說字一完,人已經躍上了擂台。方千邈在台上立定,赫然看到台下正前方,躺著四名男子,一身的狼狽,血跡糊了一臉一身,其中兩人雙目緊閉,不知是死是活,另一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還有一人在朋友的攙扶下正慢慢試圖站起來,但是整個人卻虛脫地倒了下去。這四個人自然是先前向台上那人挑戰的比武者,本想找個晉身機會,結果怕是連命都丟了。台上這個人看起來神情和善,出手卻是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