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照影殿的路上,我一直戰戰兢兢的,害怕這回出去逛了一次倌樓,錦夜知道後會禁我的足。也不知是不是我自己心虛的緣故,一進殿門就覺得氣氛特別凝重。有妖婢上來,扶走小愛,垂首恭聲道:“娘娘,陛下早已在殿中恭候多時,請娘娘快些入內。”
我的心顫了顫,尋常這個時辰,錦夜應當還在書房中處理妖界事務才對,今個兒怎的這麼早就在我的清閑殿候著了。莫不是他在我身邊安了眼線,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如今是特地抽空來對我興師問罪的?
罷了,既是如此,我更不必縮頭縮腦,我是逛了倌樓沒錯,但也隻是走馬觀花的瞧了一回而已,又未作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岫兒,你回來了。”我進去的時候,錦夜正坐在蓮池中央的四角亭裏,一個人捏著棋子在下棋。聽見我的腳步聲,他看都未看便叫出了我的名,“今日玩得可還盡興?”
我整了整儀容,向著他走去,道:“你們都把妖界治理得很像凡世,可比清冷的天宮要有生氣得多。”
“我們?”錦夜捏了枚黑子,頓住,轉過臉來看我。幽黑色的發絲垂落在水玉製成的棋盤上,宛如潑灑在水裏的墨汁。
我踏著台階上去,在他麵前停下:“上任的魅君,西宸……你與他的治理之道相仿,我第一次來妖界,這裏還和凡間一般在舉辦花燈會,很是熱鬧。”
錦夜笑了笑,將黑子白字區分開,一枚一枚,慢條斯理的拾進紫檀木棋盒中,“你既然這麼喜歡湊熱鬧,那今夜閻摩羅王的壽宴,你與我同去,如何?”
閻摩羅王每年的正月初八壽辰,邀請的除了冥界的一些親友,還有妖界和天界的掌界者。天地混沌初開以來,冥界就一直不問三界紛爭,行徑公允,不與天妖任何一界過分親和。此番壽宴既然邀請了錦夜,天界那邊定然也是送了請帖的。隻是不知來的是紫薇天帝還是長生大帝。
冥王此舉,應該有促進兩界和談的意思在裏頭,也可謂是用心良苦。
我對冥界那陰森詭異的氛圍實在沒什麼興致,但錦夜既然提了出來,我也不好推拒。點點頭問:“那我們何時動身?”
錦夜收好棋子,起身過來牽我的手,笑道:“不忙,且等你換身衣裳再去。”
我低頭看了自己這一身勁落爽利的白衫,並未覺得有何不妥,皺著眉頭問他:“我這般很見不得人麼?”
錦夜無奈:“岫兒,你過不了多久,可是要母儀妖界的,穿成這般凡間女俠的模樣,豈不叫臣民們笑話?”
我撇了撇嘴,有些不爽利:“我在天界就是這般穿著,這麼多年早已習慣,你要讓我穿得那中花花豔豔,端莊得體長裙,隻怕我沒走兩步就要栽跟頭。”
錦夜失笑,沒奈何道:“罷了,你這般穿著也很好,隻是你我大喜的那日,莫要還穿著這樣去上花轎便是。”
既然不用換衣服,我們就直接啟程了。賀壽的隊伍不過十多個妖兵,外加一個鬼束。鬼束看到我的時候,微微有些詫異,趁著錦夜在對紫鳳交代殿中事務,他向我這邊靠了靠,低聲問:“雲岫上神也隨陛下去為冥王賀壽?”
我點點頭,不解的看著他:“是啊,怎了?”
鬼束臉色變了變,抿著唇,搖搖頭退了回去,沒有說話。我被他的舉動弄得很莫名,原想問一問錦夜的。但是想起鬼束方才有意防著錦夜,我這麼一問隻怕給鬼束帶來麻煩,隻好忍了下來。
冥界還是我上回來時的模樣,鬼氣森森。許是因為冥王擺了壽宴的緣故,我們一到鬼門關就有鬼使上來迎接我們。黑白無常頂著高高的帽子在一旁做筆錄,記載前來賀壽之人的名字。
鬼束上前報了錦夜的名號時,笑口常開的白無常握筆的手頓了頓,帽子上的“你也來了”幾個字曲扭了幾下,變成了“歡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