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裏的燈光亮得晃眼。
手術室外,無力的白色燈光蔓延在各個角落,依舊遮擋不住略微的陰影。
接近淩晨,手術室外依稀侯著幾個人。大多是匆忙趕來的,身上還穿著白天的職業裝。手機電話一個接著一個,沒有斷絕。
似乎一天之內,所有事都因為宋老爺子病倒而停止了運轉。
蘇禾趕來的時候,手術已經結束了。
——宋老爺子平安無事,等候的那些董事們、領導們也就自然而然地散了去。
鄭琳是不能走的,畢竟她是宋寧的妻子。奇怪的是,發生這麼大的事,宋娜作為宋寧的親身女兒,居然沒到。
“怎麼這麼晚才到?”鄭琳從宋寧病房裏出來,正好看到蘇禾,便問了一句。
可能是因為突然的變故讓鄭琳有些惘然,要放在平時,連一個眼神,鄭琳都是不屑給她的。
“路上堵車來著,所以晚了點。”蘇禾說這話的時候,手上還拿著車開到一半才記得摘下的安全帽。
“手術怎麼樣了,還成功麼?”
鄭琳沒有回答,神態慵懶地看了眼身後的ICU大門,說:“我還有點事,得回去一趟,今晚你來看護他。畢竟吃了這麼多年閑飯,總要做點事的。”
說到後半句的時候,鄭琳正好經過她,很近的距離,讓她不得不聽得一清二楚。
不等蘇禾回應,鄭琳就已經走遠了,她的話從來都隻是命令而不是商討。
好在,替老爺子動手術的醫生不難找到。
手術很成功,這是萬幸。
重重的ICU大門被推了開來,金屬門軸間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在這寂靜的夜晚如霧氣般彌散開來。
窗戶被關得嚴嚴實實,沒有半點風透進來,白色的窗簾便靜止如同幕布。
床頭燈照例是要點亮的,暗淡的燈光下是一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已經很難通過這張蒼老、病態的臉看出病榻上的老人年輕時候的模樣。
熱水已經打來了,蘇禾試了試水溫,把毛巾放進去。蘸水、擰幹而後疊成四折,蘇禾抬了抬手臂,有一絲怔忪掠過心頭,她停了停,才把毛巾放到宋寧的臉上。
如此親密的接觸,十年以來,這是第一次。
夜,更深。
風吹打樹葉,窗外傳來沙沙聲。
蘇禾把床頭燈的亮度調低了些,無意中碰倒了床頭櫃上的一個物件。
好在手術剛過去不久,麻醉藥的功效還未褪去。她確定宋寧沒有察覺才低頭借著暗淡的燈光看了看地下,是個蘋果,蘇禾輕歎了聲,迅速彎腰將蘋果撿起、放好,然後端著水推開門,去洗漱。
從工地上回來,滿身是灰,剛才打水時候隻洗了洗手還有臉,要是宋寧看得到她現在這幅樣子的話,一定要皺眉頭了。
洗漱回來,放在案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一進ICU就設成了震動,這回,沒吵到宋寧。
蘇禾連忙拿起手機跑到門外。
安羽打來的電話,還是三更半夜。
蘇禾皺了皺眉,直覺得這電話可接可不接。可又想到或許是因為宋寧生病住院的事情才打來的,就隻能劃過屏幕,接通電話。
電話那邊很快傳來了他的聲音,“在醫院?”
蘇禾“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