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當一切都結束之後,他載她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接近半夜。
一路上,她沒再說過一句話,回到家後,她把自己一個人反鎖在衛生間裏麵。
他聽到裏麵有放水的聲音,水停之後,卻再也沒有聲音。
“蘇禾?”他敲了敲門。
半個小時,四十分鍾,一個小時……直到他心裏麵那份焦急再也讓他坐不住。
他握上扶手,旋不開,他記得家裏麵有備用鑰匙,可現在他心裏麵急得快要瘋掉,腦子裏麵完全是不安的假設還有想象,是怎麼也等不了了,猛地握緊扶手,用身子撞開。
房間隻開了一盞燈,昏黃色的燈光,並不怎麼明亮。
衣服被扔在地上,浴缸裏麵放滿了水,早已經沒了騰騰熱氣。她渾身赤/裸著坐在浴缸裏麵,頭發濕漉漉的,還在滴水,臉上是無比木然的神情,看不到一絲光亮。
他見到她的時候,下意識避過身去,開了取暖器。
取暖器的聲音很快響起來,嗡嗡的在耳邊響起。
“先起來,就算想一個人呆著,也不是在這裏。”他回頭看了她一眼,把放在架子上的衣服拿過來遞給她。
她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個微笑。雙手擱在膝蓋上,竟不覺落下淚來。
“承希——”她忽然喊他,“婚禮能不能往後推?”
他一怔,很快回答說:“宋伯伯才剛去世,立刻辦婚事是不太好。”
“不是因為這個,”她抬頭看向他,雙目噙著淚,說不出的苦澀。
“我想在婚禮之前確定一件事。”她平靜說道。
他沒有多想,微微點頭。
他出了浴室,他知道:對她來說最緊要的關頭已經過去了。
接下來,是思考還有抉擇。
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否則,她不會這樣。
夜晚她顯得很是平靜,至少表麵上是這樣的。
關了燈,他忽然感到一雙冰涼的手伸到他腰邊,抱住了他。他怔了怔,把她的雙手握在手心。
她的手這麼涼,不僅如此,靠著他的身體也比一般時候要涼很多,一定是剛才浸泡在冷水裏麵時間長了。
她把頭從枕頭上挪開,放到他肩上,整個身子也跟著貼向他。
他的肩膀很寬,很溫暖,她想他們以後結了婚的話,她應該也會時不時地枕著他的肩膀,手擱在她腰上,像八爪魚一樣纏住他。
可是,那隻是如果而已。
如果他們能結婚,如果她現在跟他一起離開,又或者,宋娜說的不是真話……
婚期延後到了下下周,在宋寧喪禮之後的一個禮拜內。
宋寧的喪失按照他死前的要求,遺體會被移到M市,喪禮同樣在M市辦理。
宋寧一家移居A市已經有了十多年,相當於是在A市生根落戶了,社會關係大多在A市,親戚朋友這些年來為了生計也大多來到A市,這樣一來,在M市舉辦喪禮的話,規模按道理不會很大。
送殯的那天,是個晴天。陽光明媚,萬裏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