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請求。”天池老人平直地敘述道。
對於天池老人能夠說出這麼謙卑的話,夏晨燁覺得很意外。當然不是說天池老人不謙卑,而是像他這樣超越生死,能力卓絕的人,早已無欲無求,此刻,他卻在請求他?
“前輩但有所遣,晚輩必當竭盡全力。”夏晨燁低著頭道。
“休了景惜言吧,讓她感受一下想要的自由。”她的眸子裏,都是對自由的渴望,但是,此生,她注定身不由己。
“嗯?”夏晨燁疑惑了,天池老人怎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你既然都已經封後了,自然是對她死心,既如此,你又何必,還用貴妃的身份束縛她呢?”天池老人用悲天憫人的語氣道,很多時候,他能理解景惜言的想法,不羈中帶著責任。
景惜言可以不在乎很多東西,但她不會置百姓於不顧。
“如果沒有貴妃的身份,我怕她不能服眾。”對於這一次封後,措手不及的不止景惜言的追隨者,楊無涯那邊也受到打擊。
很多人都以為,楊無涯戰場失意,謹貴妃也失寵。
而惜貴妃,則因為中毒,而遠離戰場,不被重視。
“三年了,相信士兵們對她的信任和崇拜,已經足以使她立足了。她是名震天下的妖嬈軍師,而不是寵冠後宮的惜貴妃。”天池老人提醒道。
夏晨燁痛苦地道,“那我下旨昭告天下,景惜言從此為自由身,自由嫁娶。”
說罷,他都不看林南一眼,轉身離開。
“師父,父皇好像哭了!”林南小聲地道。天池老人責備道:“胡說,你父皇怎麼會哭?”
“真的,真的,他轉身的時候,淚水落到我手上了。”林南認真地解釋,還把手上的水跡給天池老人看。
熊孩子一枚,你父皇以後會記得報仇的。
夏晨燁一路狂奔到惜緣宮,看著景惜言以前常做的秋千,淚流滿麵。
他本不是容易流淚的人,但此刻,眼淚卻不受控製,滴答直落,打在滾燙的地板上,蒸發。
心裏的酸澀和憋悶,這許久以來的委屈,都化作淚水,盡數傾瀉。
早就失去那個人了,但是,這一次,是永久地失去了。
夏晨燁用手抱住頭,蹲在地上痛哭失聲。
莊妃站在夏晨燁的身後,一動不動。她也想哭泣,入宮這些年,寂寞,苦悶,委屈……
她都一個人打碎牙合著血往裏吞,卻不想,在看到夏晨燁為失去愛人而痛苦的時候,她竟如此感動!
她見過景惜言從宮外回來時的絕望,那是心死的模樣。那時候,她知道,景惜言是愛夏晨燁的,但愛已死,被夏晨燁親手掐死。
後來,她因為離宮,心情那麼好,好像換了一個人……
那是對自由的向往。
其實,她也對自由向往,但是貧苦人家的孩子,能進宮,就是天大的福分,她怎麼能奢求更多。
就像景惜言說的,她是個聰明的人,但這不是最好的時代。
莊妃默默地轉身離開,夏晨燁這個時候,也許最不需要人陪,也最不希望被人看到。
帝王無情,他之前的那些深情都是裝出來的,反而不怕被人看到。如今這真情流露,才最怕被人看穿。
做帝王,就得這般變幻莫測,無人能猜其心事。
他感動於他們這樣曲折的愛情。她愛的時候,他不知道愛為何物,她不愛了,他才知道已深陷。
景惜言是決絕的女子,不愛,就那麼徹底。
在這個時代,她是張揚的,隱忍的,又是不同的。她不受拘束,她敢愛敢做。
她寬容而不婦人之仁。
夏晨燁的軟弱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他收斂情緒回去之後,就下旨還景惜言自由。
控製了情緒之後,他就去找天池老人談話,希望將林南培養成一個出色的將軍,但被拒絕了。
天池老人說,他會把林南培養成一個出色的人,但願意做什麼都由他自己決定,他絕不幹涉。
夏晨燁心想,這樣也好,隻要你不幹涉,那是我兒子,我難道不能讓他選擇這個方向!
景惜言前腳剛到達莫離的大營,才剛進行了簡單的接風宴,夏晨燁的聖旨就來了。
聖旨示:他與景惜言解除婚姻關係,封景惜言為妖嬈軍師,為錦夏第一軍師,有獨立的決定權,緊急情況下可以先斬後奏。
這樣的聖旨,讓眾軍士哭笑不得。
這既是皇上的家務事,也是他們軍隊上的大事。
大家都知道,景惜言帶著才能打勝仗,不能缺了她。夏晨燁的做法,也沒有改變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