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十年一夢(1 / 2)

蕭逸後來經常和景惜言對著幹,但最後,他認為,景惜言也是和他一樣寂寞的人。

他常常覺得他的人生寂寞到什麼都沒有了,但最後,他發現,景惜言比他更徹底。她的眼裏什麼都沒有,沒有得失,沒有恐懼,沒有欲望。

甚至,生的欲望都沒有。

記得有一次,他在荷塘邊看見景惜言,她眼神空茫地看著滿池殘荷,並不傷秋,也不悲春。

他大哥早就冷落了景惜言。從一開始的處處小心照顧,到現在的幾天見不到人影,見到了,也不過是點頭行禮,再無其他。

所有人都以為景惜言失寵了,都覺得蕭雲軒的新鮮勁兒過了,以他的身份,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景惜言不過是敵國的偽公主,還做過妃子。

然而,隻有蕭雲軒知道,是他自己絕望了。

是他害怕見到那沒有靈魂的眸子,越靠近,他就越覺得他虧欠她的。活生生拆了一座姻緣,蕭雲軒的內心有些歉疚。但他的身份不讓他說後悔,於是也隻能將景惜言這樣困在太子府。

“留得殘荷聽雨聲。”景惜言穿得厚厚的坐在亭子裏,清貴優雅。蕭逸的腿早就沒大礙,他收起手裏的油紙傘,到亭裏避雨。“沒想到皇嫂如此雅興,一個人在這裏聽雨。”

“聽你喚一聲皇嫂倒是難得,所有人都道我失寵了,都不當我是太子妃了呢!偏就你,該較真的時候不較真,不該較真的時候,又記得了。”景惜言的話裏,似有抱怨之意,但是,天知道,她的表情卻是愉悅的。

蕭逸也笑了,道:“皇嫂這般任性,也隻有我皇兄能忍受得了。”這也算是肯定景惜言和蕭雲軒是一對了。

景惜言對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意,目空一切,因著她身份特殊,那些公主,王妃什麼的,最後不是都遠遠地躲開,就是聚一起說她的壞話。

景惜言自然知道,她這個人,本來就有很多話題值得人去說道,知道堵不住,她也不願意去堵。

大有隨他們去吧,我自逍遙自在的意思。

蕭逸卻對她這種風骨很是欣賞,之前見她在戰場上臨危不懼,也見過她談笑間殺人於無形。這樣多麵的女人,確實是第一次見,很有意思。

“我不用他忍受。”景惜言示意蕭逸要喝茶自己倒,就端起桌上的熱茶兀自喝著。

其實她也應該感謝蕭雲軒,給她營造了一個閑人勿擾的環境,讓她好好安靜安靜。

來這個世界以來,她總有很多事要做,總有那麼多人要應付,差點,都走失了她自己。忘掉最真實的自己,忘掉自己活著的意義,忘掉想要什麼。

感謝蕭雲軒,讓她在寂靜中找回了自己。

景惜言突然抬頭朝蕭逸嫣然地笑了起來,一笑傾城,道:“我很感謝他。”這是真心話,她覺得在蕭雲軒這裏,她才是最真實的自己,情緒,也是自己的。她該有喜怒哀樂,而不是時刻都端著憂國憂民的心。

沒有丟掉過自己的人,很難知道,那種找回自己的欣喜,如獲至寶。

蕭雲軒遠遠地撐一把傘,靜靜地站在淅瀝的秋雨中,看著亭中愉快交流的兩人,嘴角也有欣慰的笑。

他看見了景惜言發自內心的笑,也看見了自家傲氣的弟弟真誠的關懷。以為是最不對盤的兩個人,卻也可以這樣靜靜地坐著喝茶,談談閑話。

於他最重要的兩個人,正在和諧地交流,這是多麼值得高興的事!

聽到景惜言的話,蕭逸也有那麼一怔,覺得不可思議,“你不恨他逼你和親了?”他大哥做的事,不擇手段,不記得失,也隻此一件,用一座城,換一個不愛他的女人。

這很令他費解,但了解景惜言後,他又覺得,她不止值一座城。所以,他大哥做的也許是對的。

“嗯?”景惜言天真地看向蕭逸,然後笑道:“我從來沒恨過他,他那麼好的人,讓人怎麼去恨?是吧?”說罷,還詢問蕭逸的意見,大眼睛因為笑而微微眯了起來,很慵懶。

蕭逸又被驚到了,他一直以為,景惜言不願意和親,而一切都是他大哥一廂情願。

卻不想,景惜言對蕭雲軒的看法卻是這樣的。

“這些話,你怎麼不當麵給我說?”蕭雲軒撐一把油紙傘,站在景惜言的身後,眼裏閃著痛苦、欣喜、甚至更多複雜的情緒。她竟然不恨他,他一直以為,她會恨他入骨,甚至,若不是為了大局,她殺了他的心都有。

畢竟,是他拆散了她和他。

“因為沒必要。”沒必要讓你知道,我其實過得不錯。何況,愛一個人沒有錯。即使你把這愛強加給我,我也不想去恨。無愛則無恨,恨這種情緒,受傷害最深的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