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惜言隻覺得鼻子酸酸的,那句“隻要娘親自由,我無所謂的”,把她感動得一塌糊塗,他深知她想要的自由,但是,如果這自由是用兒子的自由來換,她又怎麼會安心?
麵對蕭雲軒,景惜言既是憤怒的,也是愧疚的,感情複雜。然而除了林南之外的所有人,她都可以絕情以待。
“南兒不可以留下,第二個條件可以考慮,我今生可以不再嫁。”景惜言想,自己都已是四十幾歲的人了,嫁不嫁有什麼關係?
“第二個條件是在第一個條件的基礎上。”蕭雲軒悠悠地道。
“蕭雲軒,別欺人太甚!”傲寒大聲地道,如果答應不再嫁,那景惜言和莫離之間,豈不是獨留遺憾。莫離策劃這個計劃,可不就是因為想和景惜言共白頭麼?怎麼可以答應。
果然,她朝莫離看去,隻見他容色沉靜,看不出憤怒,這是打算決一死戰的征兆。她得在他做出傻事之前,阻止他。畢竟,他不止是景惜言的愛人,還是錦夏的征北王。
“我欺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能奈我何?”蕭雲軒嘴角帶笑,好似嘲諷,嘲諷他們在他的地盤上還這麼不識趣。
“師姐,娘親不想再看見有人犧牲了。”林南輕輕地來了一句,傲寒也不說話了,莫離也聽到了,詫異地看著林南。
景惜言這個兒子,對她的心思,竟然猜得那麼透!都說女人的心思你別猜呢,他和景惜言雖然心意相通,但是很多時候,他也不明白她在想什麼,如今,這個孩子卻這般通明剔透,果真是她的孩子麼,也能看穿人心。
聽了林南的話,蕭雲軒就更確信這場談判他贏了,既然他已經讓步,景惜言沒有理由再糾纏。不可能什麼都不留下,就讓她離開,那他蕭雲軒也太衰了。
不想再看見有人犧牲……
這確實就是她現在心裏所想,她甚至覺得,她留下也無所謂的。
林南轉向景惜言道:“娘親,這麼多年來,都是你為南兒考慮那麼多,犧牲那麼多,南兒不求能報得母親所予恩情的十之一二,但求能為母親做些分內之事。”說著,眼裏還閃爍著淚光,原來林南雖然很受寵,但自小與親生母親分離,每次相見的時候,景惜言不是重傷就是中毒,幾乎沒感受過母愛。
後來,景惜言給他的家書裏麵處處關懷,但是,這些都隻是冷冰冰的文字,而不是實質的聲音和真實的溫度。
不管有意或者無意,他都很渴望那來自母親的溫暖,渴望有一個和母親的家。
畢竟生在帝王家,他根本不懂家為何物。隻有師父的七台山算是家,但師父已經說他可以出師了……那一刻,他覺得那種對家的渴望更強烈了,更想念那個在異國的母親。
聽到林南的話,景惜言枯竭了多年的淚腺,竟然也澀澀地,流下淚來。
這種落淚的快感,是多年不曾有過的。淚腺枯竭,也是情感枯竭。
“娘親,讓我留下吧,蕭叔叔也沒說我留下就不可以去看你,其實他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總不能什麼都不留下就離開……”林南懇求道,那語氣裏,竟然有的是對蕭雲軒的同情。
原來,他雖然和蕭雲軒相處不多,但是蕭雲軒和他娘親的故事他也聽說過,那日看見蕭雲軒在他娘親宮前神傷,便知道,世人隻猜到了開頭,卻不知道是如此結局。
都以為是神仙眷侶,他今生也隻有她一個妻,卻是他一個人的愛情。
身為帝王,他那麼寂寞,那麼渴望有一個能理解他的人,那麼希望有一個可以和他比肩的人……可惜,那個人即使成了他的妻,依然不屑一顧,對這樣的身份,棄之如敝屣。
“南兒,這是為何?”景惜言含淚問道,他的要求,她甚少拒絕,此刻,如果是他自己的選擇,她也不該阻攔。
“這裏的天地更廣闊。”林南這樣回答。
雖然莫離躍躍欲試,想和蕭雲軒真正打一場,但最後還是沒打成。
林南強烈要求留下,景惜言承諾不再嫁,蕭雲軒自己說出的話,也沒理由再糾纏,就隻得放了景惜言。
甚至還讓蕭逸送了景惜言一程,去了邊關。
於是,一場精密的設計,就得到了這樣的結果,蕭雲軒一方損失較重,但也沒有計較。
大蕭的皇宮,蕭雲軒放火燒了皇後宮,放話出去說景惜言因為受不住汙蔑和冷落,精神失常,自焚於皇後宮。
蕭雲軒痛失愛妻,悲痛欲絕,皇後大葬,舉國哀悼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