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來了 第三幕(1 / 3)

第一場

[周記茶館,晨。大寶坐在茶桌旁看報紙。店小二端茶上,把茶放到大寶麵前。]

店小二: 警長,有我爹的線索嗎?我可是一夜都沒睡踏實。

大寶[拍拍報紙]: 都上報紙頭條了,記者說我破案不力。豈止是睡不踏實,我就根本沒睡。壓力山大呀!

店小二: 再這麼折騰下去,我爹會沒命的。

大寶[沉思]: 會是誰偷了你爹呢?老黃、老金和阿冰都在現場,他們可以排除。

店小二[傷心地]: 我那可憐的爹呀……你放著安靜的日子不過,非要搞什麼創造發明,非要研究什麼秘方,難道你不知道才華是很危險的嗎?現在連警長都不知道你在哪裏。你不能吃,隻能喝,要是侍候不好,病不死也會餓死。

大寶: 別號了,我現在比你還著急。如果破不了這個案,別說升職,恐怕連警長我都做不成……

[忽然,一小木盒破窗而入,落到大寶麵前。大寶和店小二皆驚。大寶拿起木盒,掀開,嚇了一跳。店小二湊近一看,嚇得立刻閃開。大寶把盒子放到桌上。]

大寶: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遲早都得麵對,你給我像個男子漢那樣仔細看看,這手指是不是你爹的?

[店小二捂住嘴巴,緊張地湊近,看了看。]

店小二: 不是。

大寶: 你太緊張了。

[說著,大寶掏出放大鏡,遞給店小二。店小二拿著放大鏡看了一會。]

店小二: 真的不認識。

大寶[奪過放大鏡看著]: 血肉模糊,你如何看得清楚?又黑又腫,你怎麼能夠辨析?指甲上有茶垢,這不是你爹的又會是誰的?[把放大鏡又遞給店小二]你再看看。

店小二[顫抖地看著]: 我不知道它是誰的,但它肯定不是我爹的。

大寶: 你連猶豫都不猶豫,你就那麼肯定?

店小二[舉起手,像宣誓]: 我肯定。

大寶: 你把放大鏡拿反了。[把放大鏡翻過來]昨天你爹剛失蹤,今天就來一截手指,時間上吻合。再說,中山路也沒別人缺手指呀。

店小二: 非得是我爹的手指嗎?

大寶: 必須是他的,否則這事沒邏輯。

店小二: 我可以認一個幹爹,但我不能認一截手指。我不懂得邏輯,但我想問問,他們把這截手指拋進來,到底是想幹什麼?

大寶: 他們想要秘方。

店小二: 秘方不是在我爹的嘴裏嗎?如果他們是想要秘方,那應該是撬我爹的嘴巴,而不是割他的手指。

大寶[一愣]: 你TM都可以當偵探了。[奪過放大鏡再看]也許……他們不是要秘方,而是要贖金。也許砍手指的這一夥,不是要秘方的那一夥。

店小二: 到底他們是要秘方還是要贖金,首先得搞清這半截手指是誰的。

大寶: 難道不是你爹的嗎?

店小二: 我已經否定過N次了,再否定就是不給你麵子。

大寶: 手指到底是誰的?你說了不算,大家說了才算。你一個人說的那叫集中,大家說的那叫民主。[扭頭對著門外]請進。

[豔妝的阿冰打著哈欠上場,來到桌邊,舉起食指對著大寶的額頭點了一下。]

阿冰: 死鬼,這麼早你就叫我過來,難道你不曉得我是上夜班的嗎?

大寶[故意咳了幾聲]: 請注意影響,本人在執行公務。

阿冰: 公務?不會又是逼供吧?

大寶: 這回輕鬆多了,就幫我認個東東,不過先給你打個預防針,這個東東少兒不宜,請問你準備好了嗎?

[阿冰盯住桌上的木盒,嚇得臉色慘白,一聲驚叫,雙手捂臉。]

大寶: 你看清了嗎?

阿冰: 燒成灰我也認得。

大寶: 那麼,請您告訴我,這是誰的手指?

阿冰: 老周的。

店小二: 不是我爹的。

阿冰[指著木盒]: 摸我小臉蛋的是它,給我編麻花辮的是它,喂我喝茶的是它,送我餅幹的是它。它善良、憐憫,有同情心。它經常掏出懷表來,讓我看時間。我說這表好漂亮。它連抖都沒抖,就把懷表送給我了。

大寶: 那麼貴重的表,他怎麼會舍得送給你?

阿冰: 回答這個問題時,我需要道具。[向大寶伸手]

[大寶猶豫了一會,極不情願地從衣扣處解下懷表,遞給阿冰。阿冰拿著懷表,用一根手指吊著。]

大寶: Why?

阿冰: 因為他想讓我做他的兒媳婦。他說孩子,我把這塊表給你,但你得答應嫁給小二。

大寶: 錯,我聽到的是你和小二相愛,但老周反對。

阿冰: 那你到底是相信我還是相信別人?

大寶: 我想相信你,可為什麼我不願意相信?我不想相信別人,但聽起來卻那麼合情合理。我……[指著店小二]想聽聽小二的。

店小二: 你連案件都管不過來,還要管什麼愛情?

大寶: 因為我隱約覺得這事可能與本案有關。時至今日,我發現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與本案有關。

店小二: 那我就告訴你,我和阿冰從來沒有相愛過。

阿冰: 聽到了嗎?我們沒有化學反應。他一直看不起我。我這麼漂亮,他竟然看不起我?不就一個倒茶的嗎,憑什麼眼角那麼高?

大寶: 對呀,[衝著小二]你憑什麼眼角那麼高?她眉毛彎彎,嘴角翹翹,心地善良,身材苗條,哪一點配不上你?別說做你的老婆,就是做你的警長嫂子她都夠格。

店小二: 我倒是想叫她一聲嫂子,就怕你家嫂子拿菜刀砍我。

大寶: 討厭。要是我跟你嫂子離了呢?

阿冰: 那我也寧可選擇小二。至少他不會逼供,不會吃霸王餐,不會把物證據為己有,更不會背著老婆逛青樓。嫁人,就得嫁個人品。

大寶: 歇菜吧,人家小二根本看不起你。他雖是孤兒,但幸得老周收養,現在既有家業又有人緣。雖然他吃過中山路的百家飯,穿過中山路的百家衣,可現在,他連中山路的人都看不起了。

店小二: 不是我看不起她,而是她太愛自己的職業了。我說隻要我們相愛,就不準她去那邊上班。可是她不聽,說那邊的收入高,如果隻賣茶,就買不起名牌,吃不上鮑魚,喝不起拉菲。她還說檔次上去了,下不來。

大寶: 這就是你阿冰的不對了,人家小二不是看不起你,而是看不起你這個職業。

阿冰: 職業沒有貴賤,人品才有高低。

大寶: 也就是說你寧可不要婚姻,也絕不改行跳槽?

阿冰: 要是小二的胸懷寬廣一點,我改行也是有可能的。

大寶: 小二,請告訴阿冰,比天空還要寬廣的是你的胸懷。

店小二: ……

[大寶拉過小二,把他的手搭到阿冰的手上。]

大寶: 趁老周的手指還熱,你們就趕快拜個天地。否則,老周會死不瞑目的。

店小二[摔開手]: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這不是我爹的手指。

阿冰: 這是你爹的手指。

店小二: 我爹的手指,就是燒成灰我也認得……幫我掐虱子的是它,為我拔刺的是它,給我釘紐扣的是它,教我識字的是它。它有力,它溫柔,它像爹,又像媽,這麼善良的手指,誰要是想割,上帝都不會答應。

阿冰: 上帝也有打瞌睡的時候,否則我不會成為孤兒,你也不會沒有親生父母。

大寶: 都是孤兒,誰也別嫌棄誰。先拜了手指再說。

店小二[警惕地]: 隻要我一拜,你就會把這根手指當成我爹的了。

大寶: 雞腦,隻要你一拜,就得到個貌美如花的老婆。到底是手指重要,還是婚姻重要?

店小二: 當然是手指重要。

大寶: 見過傻的,沒見過你這麼傻的。碰上你這隻凍雞腦,我想當回紅娘都當不成。

阿冰: 小二,我發誓,這就是你爹的手指。

店小二: 不是。

大寶: 到底是誰的手指?你倆說了也不算,我得開個擴大會議。[衝著門外]下一位。

[金當鋪咳著嗽走進來。大寶指了指桌上的木盒。金當鋪一看,當即癱軟在椅子上。]

金當鋪: 完了,一切都完了。

大寶: 先別急著總結,看清楚了再表態好不好?

金當鋪: 一看這手指,我就知道老周死了。他一死,治癆病的秘方就沒了。秘方沒了,我也就活不長了。

大寶: 誰告訴你秘方是治癆病的?

金當鋪: 不是你審我的時候說的嗎?你那麼聰明,還是泄漏了天機。

大寶: 就算秘方是治癆病的,那麼,你怎麼知道老周死了?

金當鋪: 回答這個問題時,我需要道具。[把手伸向阿冰]

[阿冰猶豫。]

大寶: 把懷表給他……給呀。

[阿冰極不情願地把懷表掏出來,遞給金當鋪。金當鋪把懷表吊在手指上晃動。]

金當鋪: 總算物歸其主了。阿冰,要是你沒錢贖回去,我就拿它來陪葬。在這條路上生活了幾十年,我不能空著手走,我得帶上一個紀念品。即便到了地下,我也會想你們的。

店小二: 金叔,你別那麼悲觀,也許我爹還活著呢。

金當鋪: 不可能,他一定是死了。

大寶: Why?

金當鋪: 因為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茶樓塌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在中山路,茶樓就代表老周。我以為隻有我這種人才會死,沒想到像老周這麼好的人也會死翹翹。為此,我感到悲傷、絕望。

阿冰: 為了要回一隻懷表,用得著繞這麼大的彎子嗎?

金當鋪: 人之將死,懷表算個什麼?

[阿冰伸手去搶懷表,金當鋪把表閃開。兩人爭搶。]

大寶: 別搶了。放下成見,達成共識。擱置爭議,共同開發。

[大寶把阿冰和金當鋪分開。金當鋪把懷表放入衣兜。]

大寶: 當鋪,懷表你已經拿回去了,請您再看看,這截手指是不是老周的?

金當鋪: 燒成灰我也認得。它曾經給我泡過茶,曾經跟我猜過碼,曾經給我捶過背,曾經幫我擦嘴巴。

店小二[生氣地]: 冤枉呀,明明不是我爹的手指,你們竟然指鹿為馬、顛倒黑白、栽贓陷害。

大寶: 小二呀小二,你還有沒有一點同情心?你爹都這樣了,你還狡辯。現在是三票對兩票,你就趕快準備後事吧。要找到你爹的整屍反正我是沒信心了,趁手指還沒爛,我們趕緊開個追悼會。

店小二: 放屁,我爹會長命百歲的。是不是我爹的手指,你們說了也不算。[衝著門口]下一位。

[黃藥店戴著手銬昂著頭,像一位被押赴刑場的不怕死的英雄那樣挺著胸、舉著手銬一步一步地走進來。]

大寶: 你能不能走快一點?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生命。

黃藥店: 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國破尚如此,我何惜此頭。

大寶: 今天叫你來,不是讓你演烈士,而是讓你認個東東。

黃藥店[把頭一甩]: 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大寶: 你就一漢奸相,還想在這裏裝英雄,有本事你到前線去放兩炮。

黃藥店: 浩氣還太虛,丹心照千古。生平未報國,留作忠魂補。

大寶: 哎,你有完沒完?

黃藥店: 沒完。隻要你不打開手銬,我就一直背下去。[唱遲誌強的《鐵窗淚》]鐵門啊鐵窗鐵鎖鏈,手扶著鐵窗我望外邊,外邊的生活是多麼美好啊,何日重返我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