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徽墨的手指碰觸到細膩輕柔的“美人浣”,猶疑了片刻,又因著實在困惑,指上一動,依舊是緩緩撩起那簾幔,朱紅輕紗下病秧秧的人兒競現眼底。
隻一個對眼,赫連徽墨顏色微怔,心下卻是明白了眾人之前的異狀。莫道是他人,便是他自個兒來瞧,怕也是會看不分明。
那暖香錦榻上,病若西子的少年五分形似,三分神似,這便又是一個赫連徽墨了。
那臥病中的人也瞧著他,許也正是詫異,一雙多情美目緩緩掃過他的周身,赫連徽墨倒覺出了此人的幾分敵意來。看赫連明風為他築造了這般安樂奢華的住所,也知此人在這府上的地位幾許,怕就此將他作為了敵手。
“思思,今兒心口還悶嗎?”赫連明風倒未曾多言,隻往榻邊坐下,握住那人一雙水蔥兒般的手,溫言細語。那思思悶悶地哼了一聲,便故意賭氣不理會他,任赫連明風如何軟語也是一副假寐的模樣。以赫連明風素日脾性自然不能容他這般才是,卻不料,這位從不讓人的九王爺卻依舊耐著性子哄他。
“思思,今兒奴才們在集市上尋著一種鳥兒,竟會開口人言,此刻便叫他們送來與你解悶可好?”
“王爺您今兒有客,何必在思思這邊費這功夫?”言下之意,倒是要將那不開眼的來客逐走才趁心遂意。赫連徽墨正欲辭行,卻聽得“砰”的一聲,床邊案頭一隻八角水晶碗竟摔得粉碎,連著裏麵盛的橘糖玫瑰露也濺得四處都是,赫連明風瞬間翻臉,冷冷看著那思思,“喬若思,本王素日縱著你,你也該知道個分寸!”
“王爺?!”一貫受寵的喬若思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在這個府邸,除了赫連明風便是他了,縱是這九王爺也是處處讓著他疼著他,怎料得今日會是如此?他橫眼望去,立刻找到了症結所在,那個人此刻就是靜靜立在一邊,雖也有驚異之色,眉宇間卻又是淡淡懶懶的,倒好似這一切與他無關。
那個人的容貌,與他卻是一人一影!
“徽墨,我們走。”回轉頭,赫連明風似不願與喬若思再起衝突,輕輕牽起赫連徽墨的手腕,大步走了出去,丟下那病中少年再無顧憐之意。
喬若思不必再揣摩也是明白的,原來那千般憐愛萬般寵幸,竟不過是代人受之,一人一影,他原不過是一抹影子罷了,正主兒來了,便可踐踏腳下。念及此,喬若思拚了全身的力氣,將一隻波斯國進貢的鎏金嵌寶懷表丟向對麵的穿衣鏡上,那明晃晃的鏡子頓時碎裂開來,每一塊碎片中皆是少年陰暗的側影。
這一聲巨響也驚擾了門外的兩人,赫連徽墨望了望赫連明風,見他並無回頭之意,也不便多言,正欲抽出手腕,卻被赫連明風攥了過去,包住了手掌,“既然你已經見過思思了,不如也見見其他人。”正是不明就裏,卻仍是隨他走了出去。原來離這清芳閣不遠,倒還有個不大的別居,也無名,隻見清淨淡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