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2 / 2)

赫連徽墨朝白耀陽望去,那人已然起身過來,卻一眼都不看白倏羽,到了近前,微笑說道,“十一王爺,小犬能得王爺垂青,自然是白氏之福,隻是這孩子魯莽無禮,還望王爺可以多多照拂。”赫連徽墨看他容笑和晏,方才寒戾之氣已是煙消雲散,便不動聲色報以笑容,“世伯客氣了,小王本是沒根底的,世伯不嫌棄才是。”

白耀陽聽了這話不由大笑,放蕩至極,恨得白倏羽抬頭瞪他。他倒不介懷,笑罷了便抽身去了,連起碼的禮數都不曾顧及。

“徽墨,你別在意,他,他就是這樣的。”白倏羽惟恐赫連徽墨惱了,忙起身勸解,隻是說了好些話,他卻似不曾聽到。這麼怔忪了好一會兒,才見他笑了起來,說道,“世伯是長輩,莫說不過是囑咐了兩句,便是斥責幾句也無妨。”

白倏羽瞧他眸中透出幾分歡喜,正是不解,卻又被他三言兩語把話扯到了求親上,便是赧色難當,倒也不再追究。

赫連徽墨又豈是輕易放得下心思的,回到宮中,便也不回安寧閣,隻往宮城東南角走去。東南本是後宮所在,太後的慈憫宮,皇後的鳳儀宮皆是在此。論理他並不能隨意在後宮走動,偏生這皇宮之中,誰一朝得勢便可橫行無忌。這一路走來,宮人隻管行禮問安,便是有身份的內侍女官也不敢出言阻攔。

待過了兩宮所在,便是一坡的桂樹,玉蘭,香樟,冬日裏樹枝交錯,落葉漫山,便是極盡蕭條,此刻春歸,嫩黃的小葉子毛茸茸現出,日頭下,一片大好顏色。

赫連徽墨沿著粗石台階信步而上,隻沒幾步便聽到上頭有簌簌聲響。迎了日頭望去,卻見一個身著老綠宮裝的宮女正持著竹帚清掃石階,顯是未曾見到階下有人,隻將殘蕊灰塵一並重重掃下,灰撲撲一陣塵煙便直撲向赫連徽墨。

赫連徽墨側過身子,屏息片刻,倒仍是朝上走去。到得近處,那宮女才瞧見有人,卻是半晌不曾出聲,隻拿著竹帚呆呆站在那兒。赫連徽墨看了看她,原是個年老宮人,約莫是常年勞作,身子有些佝僂,麵上紋路縱生,眼睛也濁,便是更顯疲態。再瞧這宮人身上所穿仍是往年宮裝,想來已是被人遺忘。

赫連徽墨止步片刻,便是繼續往上去了,卻是沒走兩步又回身問道,“這邊兒就你一個人打理?”那宮女點了點頭,呆滯的麵孔一絲生機也尋不到。赫連徽墨略想了想,便也不理會她,隻管往坡上去。

山坡西北有百年香樟一株,朝東十步是玉蘭,以此為點,正北一丈是一叢桂樹。千枝桂樹形妖嬈多姿,待花期便有殷紅花蕊,甚是姝麗。赫連徽墨站定在千枝桂前,隻聽得耳畔沙沙拂葉聲,便蹲下身拾起了桂樹根旁的石塊。

石塊下是一小截指頭大小的枯木,他取了那枯木來,指間微一著力,那枯木便折開兩半,竟是個機扣。赫連徽墨將斷裂處一卷蠟封的密箋取了出來,撚開閱罷,倒是眼眸若喜,略一沉吟,便將自己腰間一封蠟卷亦放入枯木機扣中,以石塊壓下。

這一番行事作罷,赫連徽墨方起身返轉,卻在起身之際驚覺林中有人窺視,他眸中一冷,聽聲辨位便尋到那人所在,隻才趕上兩步又停下了,他唇邊掛起一抹清冷笑意,眼角餘光自是尋到了那林間的老綠宮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