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蒼蒼,其正色也?其遠而無所至極耶?
當年讀著莊子的《逍遙遊》的時候,我的內心正因為九妹的事情,而痛苦的不能寧靜。彼時的我,並沒有想過自己以後遇到這樣一個像天一樣蒼藍的女子,那個就叫做“天蒼”的女子。
蒼蒼啊蒼蒼,如果可以,如果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寧願選擇愛上這樣的一個女子,而不是我的小小的“九妹”。
九妹啊九妹,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也一定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情——傷害了她,我的心也隨她而死去了!
母妃的事情,已經叫我夠痛了,九妹的狀況,更加讓我難以麵對。我沒有任何辦法麵對那樣虛弱瀕死的九妹,於是選擇了逃避——
逃去哪裏呢?
逃去一個沒有父皇,沒有大哥四弟,沒有九妹,沒有京兆的地方。隻要沒有他們,就好,就很好……
天蒼,蒼蒼,卻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
帶著一身的風塵仆仆,出現在南隅的街頭,熱情的問著不知為什麼因為後腳跟的猛烈劇痛而摔倒在地的我:咦,你怎麼了?
然後帶著這個問題,走進了我的生命。
南隅的她,話多得要命,跟我後來的護衛宮不拋簡直可以拜把子,雖然熱情爽朗,卻又仿佛故意的一般,總會在高雅之餘顯出粗魯的行徑。
她……矛盾的像是一道謎。明明就能背誦出文采搖曳的詩篇,卻又總是出言莽撞;明明就不怎麼擅長家務事情,卻又堅持自己很能操持生計;明明透露出大家閨秀的風采,卻總在生命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侍女;明明就像讓我對她開口,卻又總叨嘮著“沒有關係”;明明被人不惜萬裏追隨而來,卻要死死的守在我的身邊……
這道謎,給我帶來了京兆的諸多狀況。
這道謎,其實我本不大放在心上的。
直到七弟的出現。那日的他,帶著得意的笑容,抖露出蒼蒼的真是身份的時候,他們每一個人也許都不會知道我的內心,究竟掀起了多大的風波。
她,就是蔣天蒼?那個蔣天蒼?!那個與我定下婚約,卻被我刻意忽略的未婚妻?!
雖然知道有這麼一個未婚妻的存在,可是要不是當年七弟的極力堅持,我根本就不會點頭接受父皇的賜婚,就算她的身後是那不可小覷的皇朝士族勢力,就算她本身就是一員不可或缺的猛將!
可是她……我沒有想打,當她真是的站在我的麵前的時候,當她的身份暴露的時候,我的內心竟然有這樣一絲竊喜:幸虧……是她。
但是也就是因為是她,我竟然不想真的就這樣耽誤了她。
退婚,是必然的選擇。
當她義氣北上,要為我的回京鋪路的時候,我派遣宮不撤前去保護,並告訴了她我的意圖。
這意圖,沒有換來她的理解,卻換來了她孤軍深入的行動,她師弟及宮不撤的陣亡,以及她胸前的那一支明黃的箭矢!六弟掠王的箭矢。
如果不是白澤,那據說是大盜玉驚鴻的師弟的家夥,也許她就真的永遠的留在了那北疆的那片荒涼的土地上。
我的心慌了,就算是順利的帶她回京,我的心仍舊不能平靜。
七弟總是帶來關於她傷勢的消息,我知道她的傷情總是反複發作,直到春天過完,才總算愈合了傷口,直到夏天到來,才慢慢的恢複了元氣。
父皇的身子越來越差了,大哥與四弟在台麵下的動作愈來愈劇烈,七弟也開始急促起來,我卻無論如何都難以激動,除了沉著不語,隻能保持緘默。默默的把自己本來可以不那樣忙碌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忙。
大家……甚至她,一定以為我在台麵下的頻頻動作,都是自發主動的吧?
他們又怎麼知道:即使當年的野心如何巨大,當我看到那樣的九妹的時候,我再也不想做任何無謂的爭鬥了,隻是——多年的苦心經營,別說我放不下,就算放下了,那同我和睦多年的七弟怎麼辦?跟隨我多年的一幹臣子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