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尋崖冷笑道:“丁明耀,你說話都不如放屁,一點味都沒有。少在這裏腥腥作態了!”丁明耀搖頭歎息道:“穀尋崖,好歹咱們也是相處一場,你雖然對我素懷不滿,但丁某還是不願逼得你走投無路。這樣吧,既然你束手就擒,那丁某就答應你一命換一命。這裏兩個人,你說放哪個就放哪個。”穀尋崖怒極反笑,冷冷道:“好一個‘寬容大度’!丁明耀,你不覺得羞愧,我都替你臉紅!”
“穀尋崖!”丁明耀有些惱羞成怒了,道:“丁某好意相勸,你卻惡語傷人,你莫不是想三條人命都留在這裏?丁某現在給你半柱香的功夫,你好好想想救哪個,舍哪個。”
穀尋崖義憤填膺,他原本還想再大罵他幾句,但轉念一想,多費唇舌,徒勞無益。看看娘,再看看古悅人,難以取舍。蘇大娘眼含熱淚,看著他腿上汩汩不止的鮮血在地上凝成一片血泊,心痛如絞,心知他們母子今日勢難兩全,淚水潸然,道:“安兒,娘能活著見到你,娘餘願已足,死而無憾了。可是你……”“娘。”穀尋崖雙膝跪地,慘笑道:“咱們母子相聚不如分離多,如今娘可願與不孝兒一同上路,從此再不分開?”蘇大娘帶淚欣慰地笑了,道:“安兒,你不愧是娘的好兒子。娘有你這樣的兒子,也可含笑九泉了。見了古大哥,娘也有了交待。”
穀尋崖會心一笑,看向丁明耀,喝道:“你可以放人了吧?”丁明耀奸笑道:“好!好一個重情重義的‘多情殺手’!你為了一個外人把自己的老娘都能舍棄了?”穀尋崖冷笑道:“禽獸豈會通人意?象你這樣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情義為何物!”接著暴喝一聲:“動手吧!”
“急什麼!”丁明耀陰險地笑道:“你好歹也是為人子的,總該盡盡孝,先送你老娘一程吧!”穀尋崖對他的話還未全領會過來,就見丁明耀一揮手,蘇大娘就被身後兩人連拉帶扯地拖走了。
“安兒——”蘇大娘淒聲叫道,自知這隻怕是她今生最後一次喊自己兒子的名字了。穀尋崖看著娘被他們拖走,既無語也無淚,平靜地道:“娘,您先走一步,兒子隨後就來!”古悅人雖對他們的話不太明了,但一見“娘親”被人拉走,又驚又急,高聲叫喊:“你們把我娘弄到哪兒去?快放開我娘!娘啊——”
丁明耀嘖嘖稱奇:“穀尋崖,你娘就要死了,你這親兒子連一滴眼淚都沒有,反倒是這個不相幹的哭得如此痛,天下豈會如此咄咄怪事?”古悅人突然一口唾沫向他吐過去,氣恨地道:“你胡說,我娘不會死!快放了我娘,放了我娘!二二哥……你快去救娘啊!”
穀尋崖麵無表情,淡淡地道:“現在,你該放人了吧?”丁明耀更加驚奇,問:“穀尋崖,你娘就快要死了,你難道一點也不難過?”穀尋崖冷泠道:“我娘自有我去陪。而你,遲早會有人要你來陪——陪命!”
丁明耀猛地打了個冷戰,穀尋崖兩道目光猶勝利刃,而他最後一句話更是淩厲得讓他心生寒意。懦弱的人是做不了殺手的,可是殺過太多人的人卻會變得懦弱。等到他感得心生怯意時,那就是他的末路。這句話他不止一次聽師父說過,也不止一次對別人說過,可是直到這一刻,他似乎才真正懂得其中的含義。先前的得意蕩然無存,他雖然隻要一劍就可以取了穀尋崖的命,他該是如願以償了,可是為什麼他又覺得自己輸了?輸得一敗塗地,狼狽不堪。丁明耀興味索然,隻想及早結束這場可笑的遊戲,揮揮手示意放了古悅人。挾持古悅人的兩人得令,立即推著古悅人往外走。
古悅人卻不願走,努力掙紮,一邊還哀求地看著穀尋崖,可憐巴巴地叫著“二二哥”。穀尋崖看著他,低喝:“快走!”古悅人仍不肯走,硬是被人生拉硬拽地拖了出去。
丁明耀走到穀尋崖麵前,迷惑地問:“穀尋崖,丁某就不明白了,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你難道不怕死?你又為什麼去死?你死得倒底值不值得?”穀尋崖輕輕一哂:“死,有何懼!活著才是件痛苦的事。”他看見丁明耀一臉茫然,又道:“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的。你太貪!貪名、貪利、貪生!就算到你死的那天,你也不會明白死的樂趣!”丁明耀被他的話激怒,咬牙切齒地道:“既然你這麼想死,那我就成全你!”說著提劍就朝他頭頂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