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二亮帶著陸鳳，繼續在進出口公司調查。
孔泉把數字機床項目負責人、機床廠副廠長徐山江叫了過來。徐山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高級工程師。孔泉說，她還是機床廠總工程師，為人和藹、低調，十分正派。賈二亮和陸鳳一看徐山江，就感到這是一個知識女性。她總是靜靜地坐在那裏，臉上泛著甜甜的笑，不放肆，也不張狂，給人一種十分舒服的感覺。賈二亮還沒有說，她就說起了去年公司進口的那幾台機床情況。
她回憶說，機床項目是早就定下了的，要利用 D國貨款，進口最先進的數字機床，徹底改變我省在機械製造方麵的落後現狀，總用彙是九百萬美元，這個數目外方是不知道的。因為，我們是用 D國政府貸款，可以買機床，也可以買別的東西，所以，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說是多少貸款。先期我們去 D國考察，我們廠去了兩人，我和一位技術員，公司去了黃鸝和席留平。回來後，我們擬了個計劃，大概是想買十台機床，外方先期的報價突破八百萬美元，我們估計，這個價格不是最終價格，壓百分之二十應該不是問題，七百萬成交可能性比較大。
“後來怎麼樣？”賈二亮問。
徐山江說，三個月後，外方來青昌，我們談了兩個星期，他們的報價是八百九十萬美元，不僅出乎我們想象，而且，接近我們的用彙底線。我當時就覺得太貴了，不想談，想另找一個供應商，我知道，差不多的技術，在 D國，還是找得到的。我們把這個情況向謝易梵彙報了，也向省市經貿委彙報了，結果，他們都同意外商這個報價，說不要再弄來弄去的，太麻煩了。有的領導還說，反正是貸款。我說貸款是要還的，外彙緊，我們就要用好，為此，我還和他們鬧了些不愉快。特地找了主管外貿的井上森副市長，想讓他說說話，但副市長勸我不要堅持，我這才同意簽合同。
徐山江一口氣說完了。
雖然已經過去了快一年，從徐山江口氣中可以看出，她還是不滿意的。但是，她沒有說別的，也沒有說對誰的懷疑，隻覺得外商吃準了他們的弱點這才這樣做。說完了進口項目情況，她又說了黃鸝，說我不知道她自殺時上交的一百萬從哪裏來的。反正，在這個項目中，我們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她說一切都按程序來，沒有任何違反規定之處。
她說得十分誠懇。
黃鸝的事情，沒有人不知道。
他說到生肖畫蛇。
“蛇？”她震驚。
“是，己巳年蛇。”
徐山江好奇：“你問這個做什麼？”
賈二亮說，很多人都知道謝易梵是業餘畫家，畫相當好，每次談項目，總是要送畫給老外，我就是想知道，這次談項目送了沒有？他的話，讓徐山江陷入了長久的回憶，許久，她才睜開眼睛，我記起來了，是在最後一次談判開始前送的，是一條蛇，畫得很像，我還誇獎了幾句呢。她問這有什麼關係嗎？賈二亮說，沒有關係，就是好奇，問問，你不要多心。
“徐總，你看，耽擱你的時間，今天就這樣吧，我們有你的電話，有不明白的事情，我們再找你。對了，強調一句，今天我們找你的事情，就你知道就行了，我想你明白的。”賈二亮站了起來。
徐山江也站了起來，捋了捋發絲，伸出手：“沒關係的，警察同誌，有不明白的，隨時給我打電話。”陸鳳一直把她送到汽車上。“陸鳳，你感覺如何？”
陸鳳歎了口氣，有些疑惑地說：“難道謝易梵真的利用生肖畫傳遞什麼？是什麼呢？無非是談判底牌。但是，如何傳遞，那些數字用什麼表達，當著談判人員的麵，他就敢如此肆無忌憚？”她搖著頭，不相信謝易梵敢這樣做。她分析說，也許有一個我們沒有看到的秘密，也許他有一種傳遞的密碼。
賈二亮不同意她的意見，分析這幾起進口談判，每一次談判都是不同的國家代表，都是不同的人，這樣的情況，密碼如何設置，這是個難題。兩個人做了多種假設，仍然沒有解開這個謎底。孔泉走了進來，告訴他們倆，高壓閥生產線項目的總工程師，也是項目負責人餘泰祥來了。這是我們約好的人，你們再跟他接觸一下吧。另外，九江小化肥項目、贛南引水項目兩個項目負責人，他們沒有空來青昌。孔泉說，路總反複交代了，這件事，希望你們保密，我想你們明白我們的意思。
“明白，明白。”賈二亮點著頭。
“那我叫餘總過來吧。”他走了。
一會兒，孔泉帶了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過來。男人個子很高，瘦瘦的，沒有戴眼鏡，人長得十分樸實。孔泉介紹說，這是省高壓閥廠總工程師餘泰祥。生產線項目一直是他負責的。你們有什麼事就問，我交代了的。他又轉過臉，介紹說，這是公安局的賈同誌和陸同誌，他們要問問項目引進情況，實事求是說。孔泉拍了一下餘泰祥的胳膊：“餘總，記住啊，今天的事不要告訴別人，連你們廠長也不要說，這是路總和公安局同誌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