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廂小夫妻的甜蜜糾結,陸晼貞的情況顯然糟糕透了。她在混亂中被叛軍的流矢所傷,到現在還一直昏迷不醒。
當時的場麵太過混亂,飛來的箭雨打在馬車的四壁乒乓作響,陸晼貞嚇得抖如篩糠,情急之下陸晼貞決定躲到更堅固的馬車裏。剛巧她的馬車離皇貴妃的車駕不遠,她便命令車夫追趕上徐螢。陸晼貞隔著窗子向徐螢高喊請求避難,徐螢稍作猶豫,最後還是答應了。可是沒曾想,皇貴妃的馬車亦非固若金湯,陸晼貞還是不幸中箭了。
小姐才一離開家門就出了事,這可叫她如何跟老爺、夫人交待啊!雖說太醫已經替陸晼貞醫治過了,但是如果她一直醒不過來,怕也是凶多吉少啊!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求佛祖保佑,讓小姐快些好起來吧!情淺不住地在心裏祈禱。
有人希望陸晼貞快些醒來,但是有人就未必了。
徐螢在房間裏踱來踱去,已經是焦頭爛額了。
“娘娘,您別焦心了。您現在就是著急也無濟於事啊!”慕梅不停勸慰著主子。
“本宮能不急嗎?沒想到這狐媚子命倒是大,這樣都死不了!”陸晼貞是如何中箭的?真相隻有當時同在一個馬車內的徐螢和慕梅最清楚!
那隻流矢原本是衝著徐螢飛來的,慌亂之下是她趁人不備抓了陸晼貞做擋箭牌的!事發突然,恐怕連受害者本人都沒看清是誰下的黑手。但是陸晼貞沒死,徐螢還是禁不住陣陣心慌。
徐螢抓陸晼貞擋箭的一瞬間想了很多,當時的舉動既是她麵臨危險的本能反應,亦不無想借此機會除去晼貞之心。所以人們常說,罪行在心起惡念的那一刻就已經犯下了。
“娘娘,陸晼貞當時是背對著咱們的,她是斷斷看不見娘娘出手的。如果她真的醒過來指證咱們……奴婢願替娘娘承擔一切罪責!”慕梅毅然跪於徐螢麵前發誓,隻求主子不要再熬煎自個兒。
“好慕梅,快起來!”徐螢感動地將心腹扶起,不到萬不得已,她也是斷斷不能犧牲慕梅的。
天色微微泛白,子濪和青風站在輝州城牆的牆頭上默然遠眺,手裏還握著皇帝賞賜的銀錢。
青風率先打破沉默:“沒想到,我們做了許多錯事,隻因協助過皇帝一回便能被赦免,還拿到了賞錢。真是諷刺!”
“何謂對錯?這天下都是那人說了算,他說是對的那便是對的;他若說你錯,即便你是對的也是錯的……”子濪大仇得報,心裏頓時變得空落落的。她辭去了禦前宮女的差事,準備回家鄉看看。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我是指你歸鄉之後。”青風比子濪還茫然,子濪好歹還記得自己的家鄉在哪兒,可是她卻早已沒有了加入青衣閣之前的丁點記憶。
“我這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除了賣藝賣笑還能幹什麼?”她勢必還是要從事舞伎行業的,隻不過皇帝賞的銀兩夠她買下一整座歌舞坊了!這一次,她要經營一家自己的歌舞坊,她和青風來做坊主,招募那些走投無路、需要幫助的女子。
她將這個想法跟青風一說,青風很是讚同:“這個主意好!算我一個。這些銀子就當是我入夥的錢。”青風將自己的那份賞賜扔給了子濪。
子濪顛了顛銀袋子,調侃道:“你就不怕我做了坊主苛待你?”子濪並沒有告訴青風自己隻有三個月的壽命了。她要先把重要的事打理好,這樣毒發之後便可以安心地將一切交給青風了。
青風笑嘻嘻地伏在子濪肩膀上,肯定道:“你不會,我知道。”青風相信經曆過“重生”的子濪絕不會做出犧牲同伴的事情,同樣的,她也不會。
兩人相視一笑,轉頭又望向天際的晨醒的微光。那片希望的曙光,即將覆蓋大地、照亮她們未來的新生活……
天光大亮。
養足精神的端煜麟,著手對駙馬謀反一案追責。賊首秦殤,或者說是前朝餘孽馮子暘,雖身死亦不能免去懲處。
端煜麟派泰王迅速將馮子暘的屍首送回京城交予刑部,並附了一道聖旨——“駙馬秦殤,實為淮朝王室遺孤。潛伏大瀚多年,意圖謀反。今事敗自戕,然不抵過。遂須承天罰,責鞭屍之刑。刑畢,離其身首,異處而懸。首懸於菜市口示眾,體墜於北城牆懾賊……”堂堂皇親貴胄非要做亂臣賊子,最終落得個身首異處的慘淡收場,不禁令人唏噓。
另外,如子墨所料,端煜麟果然傳召她審訊。
子墨獨自一人被方達帶進端煜麟的審訊堂,想要陪同的淵紹被侍衛攔在了門外。室內比外麵更加戒備森嚴,數十名大內高手肅然而立,給人以一種無形的壓力。端煜麟坐在正堂中央的太師椅上,姿態悠然,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要審問犯人的樣子。
“罪婦子墨,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子墨對著皇帝深深地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