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風塵劫(上)(1 / 2)

下午的太陽最是狠毒,燒得花街開始空曠起來,能躲得都進了店裏,不管是什麼店,先進去坐定了,叫上一壺涼悠悠的甜酒,來盤水果花生。

要是能有兩位仙子一樣嫵媚的花姐相陪,給他唱唱曲,逗逗樂,最好不花另外的錢還能從花姐身上揩點油,那可真是再愜意不過了。

那些個兒花姐甭管長得好不好看,各個都能言善辯,更重要的是體貼關懷那是無微不至,讓家事國事糟心的男人們遇著了簡直要深陷溫柔鄉無法自拔。

抱著一架琴的娘子還在尋著幾片陰影藏身,一邊看各色牌匾,一邊思忖著哪家看著還過得去的。剛靠著還算陰涼的石壁蹲下來歇息會,卻瞥到左邊的街上來了一群家丁似的男人。

他們手中拿著畫,到處尋著女人比劃,衷瑢哪裏知道在找自己,就原樣傻乎乎地望著看。等有個男人遠遠地看到她了,讓大夥一起鑒定了一下,立馬指著她飛奔而來。

衷瑢這下徹底傻眼了,這是哪戶仇家找上門來了?

眼見著這群人越來越近,她不顧三七二十一,扛起古琴就往對麵的樓裏跑,店裏一群尋歡的客人和談笑風生的花姐都嚇到了,就那樣愣在原地,看著這小娘子橫衝直撞,沒頭沒腦地往裏闖。

後院的門關著,還有人堵在前麵,有個好心的花姐看她奔逃的慌張模樣就往側房指了指,讓她躲裏麵去。

衷瑢哪裏還有時間思考,一個轉彎就朝側房踹門進去,趕緊放下琴關上門,氣喘籲籲地背靠門板坐到了地上。

房中的桌子旁坐著一位挺富貴的公子,邊上陪著一個看上去有些年紀的女人,穿著大紅大紫但是麵料十分講究的衣服,頭頂幾根金簪與步搖,打扮的也十分合規矩。

兩人本在好言相談著事情,見這一娘子不符常理地闖進來,花姐趕緊嗬斥她出去:“你新來的?沒看見我和大官人在說話?誰教你的規矩?”

富貴公子時常來這邊尋花問柳,樓中稍有點姿色的花姐都已看厭,如今來了個年紀正好又清純如花開的小娘子,眼裏心裏不知道有多爽快。

他止住花姐,笑著說道:“小娘子不懂規矩可以慢慢教,不如翡姐你把她交給我怎樣?”

翡姐猶豫了一下,起身過去看看跟小貓小狗一樣隻管縮在那裏的小娘子,歉意滿滿地回道:“賈公子見笑了,這不是我們樓裏的姑娘,我也沒法做主。”

“那你是哪裏來的?發生什麼事了?”賈公子饒有興趣地上前俯身問道。

正好追她的人闖了來,拿著畫像四處打聽幾回就尋到側房,敲了門進去,卻隻看到一個中年花姐和一位富貴公子在,帶頭的道了兩聲謙便退出去往別處尋了。

見熱鬧已過,賈公子趕緊將躲在屏風後的衷瑢迎了出來,按在凳子上,仔細問她:“娘子芳名?”

衷瑢不想泄露身份,隨便編了姓氏名稱,並說自己是哪邊哪邊逃難過來,剛才那群是仇家,自己欠他們多少多少錢。

富貴公子聽她說話間,心痛的表情在臉上顯而易見,連聲嘖嘖道:“想不到娘子身世淒慘,不如給在下一個機會,好好安度娘子餘生?”

“怎麼個安度法?”她還以為又是侍妾或側房,但花花公子想法也是出奇的。

見他轉向翡姐說道:“娘子也無處可去,倒不如翡姐你收留她,這樣我好日日來關照娘子。”

這擺明了要讓衷瑢身墜青樓,她可不幹,立馬跳起來抱了琴就想離開。

翡姐看賈公子臉色不對了,趕緊攔住她:“娘子你可想清楚了,那群人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你就在這樓裏,估計還在外麵守著,你現在出去,豈不是自己送上門?”

衷瑢轉念一想,確實如此,便又回身坐下,交涉起來:“我以前也是花街出來的,但是不賣身,隻彈琴,如果這位郎君不介意,我倒是可以日夜為他演奏,隻是那一步逾越不得。”

賈公子看她肯讓步滿口答應著,讓翡姐好生安頓著這位娘子,自己有事先回去,明日早點再過來。

衷瑢也不傻,她想著自己無處可去,倒不如先在這裏呆個一天兩天,期間往雲家送封信看看有沒有人救,實在不行夜裏偷偷逃出去便罷了。

不過想的是美,她哪知道翡姐老謀深算,沒等賈公子坐過的凳子涼了,就拿出一份賣身契來,給出了自己條件:“你摁手印,我就讓你留下來,你不摁,我立刻去讓人把那群人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