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守宮門的士兵見到一位娘子滿頭的汗,滿臉的淚,朝著這邊命也不要地跑來,他們上去攔截,就差幾步路,那娘子便撲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守衛見此人穿著得體,不像普通人家,趕緊進去請了他們頭兒鄭四郎出來看情況。
四郎撥過她的臉,發現竟是衷瑢,聽手下描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立刻背上她到宮門旁的休息室裏,並遣人去請個禦醫出來。
老醫生來過,給她按了幾下穴位,紮了幾針,榻上的女人便有了知覺,咳出一口氣後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前從一片朦朧到清晰,看到鄭四郎擔憂的神情,一時間腦中竟是空白,俄而才想起何音,掙紮著爬坐起來,向四郎哭喊道:“德爺,我要找德爺!”
四郎一麵安撫她,一麵又遣人去宮裏找德慕亦。讓她心裏有了底,才問道:“你這麼著急找德爺有什麼事?”
衷瑢慌亂中說不清楚,口中斷斷續續地講道:“何音。。何音被雲長天抓走了。。他是被陷害的,都是我害了他!”
慕亦聽說雲副將家的娘子跑到宮門口找她,而且暈倒了,二話不說從各位公主皇子中告退,疾風步跑了過去。
衷瑢一見她,激動地從榻上摔了下來,抱上她的腿哭道:“德爺快去救二哥啊!她被雲長天帶走了!”
“帶到哪裏去了?發生什麼事了?”慕亦蹲下去將她抱住,讓她冷靜點。
但是衷瑢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嚇得整個人都丟了魂,前因後果也講不清楚,她真的好怕何音會因她的愚蠢葬送了性命。
慕亦獨自出發去尋雲長天,各處他可能出現的場所還有大牢都去找過,均不見他的人影,一路上問過去,遊街隊伍進了城東靠南的廢墟,應該是往那裏邊去了。
她踏進廢墟一步時習慣性背手去拔劍,但是今天恰好沒帶,這讓她多少很心虛。
情況太突然,搞不好今天就是有去無回。
“去不去。。”她又踏出一步,眼睛瞟過四周,一邊深呼吸一邊字字念著。
四郎帶著衷瑢回了自家,眾人遞水遞茶又是讓她嚼安神香蘭片,直至九娘來了,才散了退走。
九娘善引導和傾聽,從她說的前後整理出來,原是雲長天利用了她引何音掉進陷阱去了。
“這事不好辦,長天要有意對付他,這罪名可是隨他扣的。”九娘也不說無所謂的安慰話,要她做好心理準備。
之前在鳩鶴山,她怕自己受牢獄之災,現今卻又擔心起何音來,衷瑢都預想到他在獄中慘死的模樣。
“要不。。我讓哥哥去找找他?”九娘看她無論如何都安不了心,便出門去求四郎。
兩人在門口商量了一下,四郎猜到了什麼,有點不太樂意幫這忙,還勸自己妹妹別摻和進去,趕緊送衷瑢回雲家。
坊門關上前,九娘帶著衷瑢一起回了家,與她說了許多吉人自有天相的安慰話,才叫這小娘子腫著一雙淚眼淺睡過去。
除此之外,她桃九娘也無他法。
這窗外詭譎的雨雲多變,也變不過時局,這幾年她孤獨冷寂了下來,想到自己年少堅持的那些正義,略有些遲疑。
她並不懷疑正義本身,而是思索是否自己理解錯了,也許適當的黑暗才能讓光明更光明?
這事想不好,她也不覺得為了對付惡就必須得拋棄善。
還在廢墟裏探看的慕亦尋到一處民房,院牆都已經拆了,光光立著單層的屋子。
有兩個持刀的士兵守在門口,看樣子何音就是應該在裏邊。
她在附近藏了會,估算著如果自己從屋子後繞過去偷襲,怎樣才能不引起屋裏人注意。
那兩個倒黴守衛也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從屋頂上落下來,還沒等他倆反應就被她一手一人地掐住了喉嚨,兩下膝頂就暈了過去。
慕亦撿起守衛的佩劍,小心挨到門上往裏仔細聽,屋內並未有動靜。
此時背後一聲尖細的呼喚讓她措手不及:“德爺?你怎麼在這兒呢?”
原是皇帝貼身的宦官,在近暮的陰沉天空下,他那張雪白的臉顯得太過詭異。
雲長天聽到聲響,帶著人立馬衝了出來,慕亦拿著大刀指著他質問:“何音呢?你把他怎麼了?”
一旁的宦官縮著身,躊躇地走近雲長天,小聲說道:“皇上說留半條命就行了。”
這話被慕亦聽到,心裏頓時明白開來,這件事裏雲長天不過也就是個走狗,何音的命不在他手上。
宦官走了,雲長天讓人退回了屋裏關上門,就留他們兩人在一片碎瓦礫地上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