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五裏莊(2 / 2)

兩人隨後就步行去了東泊街,那兒地方不大,幸虧離西市不遠,沒多會就到了。

但尋遍所有可見店麵,竟沒有紙上所寫的五裏莊。何音私心想著莫不是雲洛忠玩他吧?

梁又夢跑到街中央左看右看,終於發現了一個巷口,往裏看似乎是個弄堂,盡頭堵著扇門,門上掛著牌匾,正好就是“五裏莊”三個大字。

這店麵藏的夠深,何音跟著梁又夢往裏探險似的走去,不寬的道上放了一盆接一盆的南天竹,枝葉花了心思修剪過,很整齊規矩。

這種夾道歡迎客人的靜默儀式讓何音很受用,有排場又不喧鬧,就是他之前苦苦求不來的風格。

奈何自己隻得在喧嘩間周旋,立身不易,哪有多少日子能活出自我的?

牌匾下的一扇雕花黃梨木門開了一半,何音走進去時裏邊黑漆漆的,可能是陰天的緣故,總之采光不是很好。

內裏挺寬敞,正中一張會客的八仙桌,兩張太師椅對擺著,桌上壓了筆墨紙硯,還有一小碟朱泥。

再往四周觀去,便是一扇通往後院的小門,垂了錦簾所以看不到院子的動靜。靠牆圍了書架,掛了字畫,高腳桌幾座,落在字畫前,還是承著樸素的南天竹,慢慢透出一股雅氣。

何音心想這舉貸的地界竟嗅不到一絲銅臭氣,莫不是閣中翰林辦的店麵吧?

屋中有位青年才俊懷中抱了一本古籍仰倒在椅子上瞌睡著,梁又夢小心翼翼地喚醒他,這才讓上門的生意活起來。

見有人來訪,他整整衣冠,抱手作揖道:“二位可想舉貸?”

何音點過頭,又向他身上去打量,看此人穿著得體,像個讀書之人,且功名應該少不了,光是看他讀的那本深奧古籍,以及他持書時並不為它所襯托就能彰顯的氣度,眼前這郎君,怎麼說都是飽讀詩書的文人墨客。

他看這一男一女對自己似乎並不信任,自我介紹道:“在下馮朽,是五裏莊的主事人,負責引薦監督,保管票據,二位今天來可有人推薦?”

何音算聽明白了,這五裏莊並非自己放貸,它頂多算一牽線搭橋做見證的中間人,形容起來就是舉貸與放貸的說媒人。

這生意說好做好做,說不好做極容易吃上麻煩,因為舉貸人若是欠錢不還,還要靠中間人去催債。

能做安穩的做持久的,要麼人脈極廣,短時間內查清雙方底細毫無壓力,要麼黑白都沾,靠一眾官老爺保護,又托綠林的好漢要債,出了人命沒誰管,躲一陣風波就過去了,扯不到自己衣服的邊角,安然無恙。

坊間靠吃這碗飯,又是有頭有臉,能報上名號的,也就不過三四家,如今這小小的五裏莊竟也能受得起險中富貴?

何音不太相信他,若是因他壞了自己的事,到時呼天搶地都沒用了。

但梁又夢對這自稱馮朽的男人挺有興趣,問道:“有人推薦,但寫在紙上了,你拿去看看。”

她問何音借了紙條讓馮朽過目,他回身去書裏翻找一通,說道:“前段時間確實有個叫青岩的娘子來過我地方,說她夫家手頭有筆錢可以挪來周轉,所以我便寫了幾張這樣的紙條讓她拿回去了。”

何音沒聽說過還有青岩這號人物,可能是洛忠的朋友或許是花街裏的情婦也說不準。

於是他便放了膽子問道:“那位娘子有說可以放多少出來嗎?”

馮朽又去書架上翻出一本冊子,查了半天,回道:“三百貫。”

但是要複活三斟曲何止三百,八百還差不多。

“可再加一些嗎?”何音略為難,這些完全不夠。

馮朽合上冊子,搖搖頭,抱歉道:“青岩娘子已經是我這邊報的最高的一位了,店小沒來頭,所以攢的均是些小商販,拿不出太多。”

梁又夢看何音咬咬牙關,可能在思索“三百就三百吧”,於是搶先問道:“馮老板能不能替我們向那位娘子打聽一下,看看還能不能多勻一些?”

馮朽看看她又打量何音,背起手笑說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們得先立份字據,向青岩娘子借上十貫作為保證,借條壓在我這裏,一式兩份蓋騎縫印,到時要不要舉貸都回我這裏支一聲,不要讓我擾了人家娘子又被你們放鴿子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