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在慕亦後頭,有時腳步慢了讓攔在隊尾的幾個禁軍衛撞上,免不了要受他們拔刀怒目的威脅,慕亦聽到動靜,不等回身就停下腳步抽了魚腸直指那兩個男人,衷瑢心頭陣陣的害怕,習慣性地躲到了她身後,這都有些讓她搞不清這位德爺究竟對自己是真好或者隻是想著利用自己報複雲長天。
那兩人不想再鬧事,更何況這女人氣勢太強,也就悶著聲收回了兵器,隻瞪著她們做無聲無形的示威。
衷瑢讓慕亦推到了自己跟前,力所能及地解釋道:“聽說你被大公主抓住了把柄關在公主院,所以我才通知雲長天來救你。”
“後來呢?”衷瑢很急迫很悲切,她現在太擔心自己丈夫,生怕他出了什麼事。
“後來大公主讓我困住他,用刑是免不了的,總之他沒死就對了,”慕亦回答含糊不清,寥寥幾句就把自己撇的比事實幹淨百倍。
衷瑢聽到慕亦對他上刑,心裏已是一陣痛,但是聽她講來又是萬般無奈,畢竟大公主下令,她如何能違抗的了。“那誰人把他救走了?”
提起這個“誰人”,慕亦心裏憋出一口氣,說道:“我也不清楚,蒙著麵來的,我看他有心要救人就把他們都放走了。”
可是事實真是這樣嗎?與她們就隔了幾步路的四郎安安靜靜地聽著德慕亦的滿口謊言,他雖也不清楚情況,但因審過的囚犯無數,著實是一眼就看穿她哪句話真哪句話假,卻也因今夜兩人的對話聽出來,也許真相對衷瑢來說很殘酷,德慕亦對她的關懷倒是真心無誤。
前邊有兩個紅煙提著引路燈,在禁軍衛的刀尖點背下安安分分前行著。“真是可悲”,四郎眼睛望著不斷明滅的前方宮道,心裏又歎著他們這群皇家爭權硝煙裏苟延殘喘的走狗,不管是德慕亦也好,雲長天也好,亦或是自己,均是做著肮髒不可見人的齷齪事,到頭來連好好愛一個自己關切的人都無能為力。
不知道等董忭回來後,會不會也要麵臨這種尷尬糾結。他倒是希望這小夥子一輩子沒什麼出息,不要陷入風雲際會裏,就那麼四平八穩地過些柴米油鹽的生活,若過不好還有他鄭四能罩著,溫床軟被香爐暖煙地把他收在身邊伺候著,唯一要讓這小子身曆的黑暗也隻是好夢入睡的漫漫長夜而已,一切髒的無恥的黑暗的,都交給他鄭四郎來背著,心甘情願。
董忭現在怎麼樣了?薩巴陀那邊風沙刮得十分凶狠,他一身比女人還細嫩的皮膚應該是承受不了的,或許現在已經懊悔了千萬次不該不聽他的話硬是要從軍遠征,也許再過兩年就會回來了吧?“對,他熬不過兩年。”四郎在心裏如是催眠說服自己,再來兩輪春去秋來,他的心上人就會哭著喊著回來了。
這夜甚是漫長,熬得衷瑢此生難忘。
進殿受審前,她與慕亦在宮人陪同下去了偏房裏換身幹衣裳,大批侍衛在外麵候著,又有宦官那尖細刺耳的聲音在催促,衷瑢手發抖的厲害,衣裳整也整不齊,一旁的宮人欲上前幫忙,讓已經打理好的慕亦快了一步握住了衷瑢的手,淡笑說道:“我來。”
宮人也就退回了原位,遠遠地看著她倆似姐妹情深。
慕亦趁著替她整理的時間,湊近她人鎖著喉嚨輕聲道:“待會有人問你話,你就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如果鄭四提起你殺人的事,你千萬別輕舉妄動,一切交給我,雲長天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大事,倒是你要替自己洗白才行,到時候大公主也不能拿你威脅雲長天了。”
衷瑢沒忘記自己身上還背著黑鍋,又是因為這事才害的雲長天陷入危險,便應了她的話,並求她一定要幫幫自己。
外邊的宦官又催了一遍,見門遲遲不開,正火急火燎地要踹門進去,裏邊的德爺就開門露了臉,她見這太監雙手攏著一根拂塵,後傾了身子抬著一條腿像要踹她,頓時黑了臉,一步步逼了他往廊外退去。
宦官陪著一張哭笑雙全的白臉低著身子求饒道:“德爺息怒德爺息怒!這不是不知道在裏邊的是德爺嘛。。”
慕亦無意與他鬥氣,瞥了眼便轉身朝甘露殿行去,他鬆了口氣,不停撫著胸膛謝著老天爺保佑,但見後邊跟出來的小娘子一雙怨眉不解地望著自己的醜態,宦官的不開心全都瞪到她身上,她看起來有些被嚇到了,趕緊追上遠去的德爺,低了頭跟在後邊一道前去麵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