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所有想走的人一下子又返身圍了上來,包括吉爺。
七叔在這群女人麵前束手無策,扯破了嗓子,不斷用沙啞的聲音喊著勸著她們冷靜,可是女人畢竟是女人,一吵鬧起來就是天雷地火,不把天地拱個倒翻便誓不罷休。
淨姨哭得氣竭,又是壯婦們推推碰碰拉拉扯扯,她整個人逐漸失了力氣,在與壯婦爭搶屍體時,喘著粗氣應聲倒地。
老頭本就夠為難的,鬧出這一場風波,日後整個京城必定都要沸沸揚揚地傳上他們雲家當街與女流爭一具屍體的難堪事。等某天雲老爺從邊關回來了,要他如何還有臉麵對自己的恩人。
“夠了!你們都住手!非要再鬧出一條人命才夠嗎?”老頭弓身拍著自己的大腿,氣得直跺腳。
壯婦們這才收手,各人衣衫發髻均有些淩亂,那都是讓梁又夢扯的,她們見七叔發怒,也不好再逗留與還手,翻著白眼朝抱淨姨哭著搖著的丫頭啐了一口,氣惱惱罵咧咧地抬起擔架,這才重新上路。
沒了好戲看的人很快散了大部分,陳婆被摔在地上,這會掙紮著朝梁又夢懷裏的淨姨爬去,用沾了灰的一隻肥手死命掐人中,試圖喚醒她。
兩人眼淚落成了豆大的珠子,裹在地上滾成了幾顆泥球,她們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附近的旁觀者紛紛散去,人群熙攘之中卻逐漸走近一個中年男人的身影,他越來越近,直至擋住梁又夢頭頂的陽光,她揚起臉往上看,透過迷蒙淚水見到的是個不苟言笑的男人。
他沉默地注視著昏迷的淨姨,也不回答陳婆和梁又夢的問題,自顧說道:“把你們淨姨送到我那邊去,我有最好的醫生。”
一旁的馬哥把細杆插到頸後的衣服夾層裏,跳著腳繞到梁又夢身邊蹲下想幫她一同扶昏迷的人,但是讓陳婆一把推了開,聽她嗬斥道:“你做什麼?年紀輕輕不學好,倒學會吃女人豆腐了?”
“吃...吃什麼豆腐?你你你...你別血口噴人!”馬哥讓她罵的臉刷一下紅起來,立刻起身往後小退幾步。
梁又夢更是把淨姨摟得緊了些,掃過吉爺的臉,又往馬哥望,直把馬哥望的更加心悸難忍,一下子躲回了自己爺的身後。
吉爺看她們戒心著自己,背起手說道:“忻橖是我老朋友了,我總不能見死不救。”
聽聞這人居然直接喊出了淨姨的真名,陳婆與梁又夢一時竟忘了哭泣,互對一眼,躊躇間向他問道:“敢問這位爺是?”
馬哥的耳朵很靈,聽到有出頭的機會,探頭探腦地出來耍著威風,兩腳紮穩,雙手叉上腰,頸後那根細杆隨著他搖頭晃腦地一起報名號:“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吉爺!也就是水馬幫老大!”
兩個女人又對望一次,紛紛搖頭。
馬哥不服,哎呦道:“怎麼?居然連我們吉爺都沒聽說過?”
看著他猴頭猴腦的模樣,吉爺臉色又陰沉下來,嗬斥道:“車呢?你有空說閑話怎麼不去把車趕過來?”
馬哥立刻閉了嘴,抱著腦袋跑回道上趕車去了。
吉爺沒這個耐心解釋,回身走時最後一遍說道:“忻橖受多大的委屈我馮悰都可以幫她討回來,要不要幫她就看你們了。”
梁又夢往淨姨臉上的痛苦多看幾眼,再往那男人背影打量數遍,心裏盤算著興許這人真的能幫她照顧淨姨呢?
吉爺已經走遠,馬哥也重新揚了細杆“駕駕”地催促起馬兒,梁又夢心一橫,咬咬牙對陳婆示意,讓她幫自己一起抬上淨姨跟那男人一起走。
但是陳婆總有些擔憂,她記憶中對這人的麵貌有些眼熟,卻想不起究竟在哪兒見過。
“不要去了吧?”她杵在原地手腳有些扭捏。
“你不想幫淨姨討回點公道?”梁又夢猛地抬頭,眼神裏有火在燒。
陳婆不知該不該上去幫她,可看梁又夢一個人抬不動淨姨,幾次差點摔倒,便跺兩下腳,哎一聲後自言道:“不管了!淨姨命要緊!”
隨之抖著一身肥肉奔上前幫著她一同將淨姨抬上到了馮悰的馬車內。
馬哥抬手又落下,這一鞭真真實實打痛了馬屁股,馬蹄子揚起煙塵,一路嘶鳴著將這幾人送往吉爺在京城中的大宅:水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