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又夢與陳婆協力將淨姨抬到了吉爺給她們安排的客房中,途中有丫鬟上前幫忙,都因著梁又夢不放心,讓她給無視了。
吉爺口中最好的醫生背著藥箱匆匆忙忙趕來水爭院搭脈,梁又夢一瞧,這不是許久未見的荀禦醫嗎?
敢情此時立在一旁沉默的吉爺來頭還不小?
荀禦醫見了她也是一愣,俄而反應過來,先向主人家問候過,又朝她拱手作揖道:“這不是雲家的汀娘嗎?原來汀娘也和吉爺認識。”
梁又夢擺擺手說道:“我們仨受吉爺相救才會在這裏。”
話畢看向那男人,她發現這人的心思眼神全在淨姨身上,但又不再靠近,隻是遠遠地負手獨立,遠遠地觀望。
確認過淨姨身體並無大礙,隻是氣血不足導致的虛弱,梁又夢與陳婆均鬆了口氣。荀禦醫開出藥方後,被吉爺請到花廳裏去喝上一杯,房中隻剩兩人守著病號。
淨姨睡夢裏又出現了那魔鬼的音容笑貌…不對,他怎麼會笑,他從來都不會笑…
她置身在回憶的夢境裏,還是那座將她軟禁了一年之久的荒野別院,偌大的房內,年輕的忻橖百無聊賴,每天都隻是渾渾噩噩地坐在月牙凳上,天亮了吃過兩餐,天黑了,上榻歇息。眼睛一閉一睜,一天又過去了。
馮悰不經常來這裏,他跟她父親忻祁枂濂正忙著走私行當,再說家中又有妻兒在,自然抽不出什麼空隙。
這對害怕見到他的忻橖來講是一件好事,畢竟這惡魔有多可怕,來一次,總要將她折磨到渾身骨頭都快被啃斷的境地。
特別是新婚那夜,使得她始終陷在馮悰留下的陰影裏走不出來。
或許中間也有過些許溫情,應該是在忻祁枂濂來探望她卻隻留給她一巴掌的那段時間。
忻橖真被打懵了,女兒在這裏受著苦痛,為什麼爹非但不救她,還要如此暴怒地責罵自己?
她捂著滾熱的半邊臉,一下跌坐到地上,無聲地讓眼淚落滿衣襟。
忻祁枂濂也許根本不知道馮悰在床上對付女人是何種霸道,他隻道這年輕人有手段有能力,前途不可限量,忻橖跟了他,又是他這麼癡迷自己女兒,往後必定會幸福。
隻是沒想到她這麼不懂事,居然拿著賬目往衙門跑!氣在頭上的忻祁枂濂訓責過幾句後悻悻地步出房門,隻留女兒在房裏哭。
馮悰在門口立了好久,等忻橖漸漸哭出聲他才默默地踱到她身邊,扔了塊自己常用的手絹在地上。
忻橖見了卻發起瘋來,妄圖將自己的痛和恨全都報複給這始作俑者。
她跳起身一腳跺在幹淨的手絹上,抬起手就向他衝去一個大耳刮子,但被馮悰截住,及時控住了她的手。
忻橖頭一次向他正麵反抗,幾乎是做了必死的決心,扯過他的手臂狠狠咬上去,鮮血頓時破皮而出,蔓延在手臂上如蛇如龍。
馮悰吃痛,掰著她的頭使了狠勁才讓她鬆口,忻橖滿麵淚痕地又衝到他身前,捏緊了粉拳如春雨一樣砸在他結實的胸膛裏,他不再躲避,因為最後痛的還是她的手。
她怨念詛咒著,眼淚一直在流,一刻都不曾停過,那男人就跟木樁一般立著,從進門到她因沒了力氣再次跌坐在地,沒有說過一個字一個詞。
被踩髒的手絹還跟主人一樣沉默,忻橖說不出話隻有痛哭,此時套在她身上的柔粉衣衫,因著剛才劇烈的動作有些歪斜,襦裙鬆鬆垮垮地從側麵漏了幾道風光。
馮悰俯身撩起手絹撣兩撣,將能眼見的灰理幹淨,便蹲下身往她頰上抹。
忻橖躲開他的手,抽泣不停時嘴裏還在念叨:“我不要這麼髒的布擦臉…”
“那你很幹淨了?”馮悰終於開口了,但卻是如此刺耳的一句。
這簡直就是一把刀,把她的自尊猛地砍了斷,繼而伸過雙手推著他,歇斯底裏道:“你走開!我髒就別碰我!”
馮悰麵不改色地嗬斥一聲:“把臉擦幹淨!”
最後還是用的那塊手絹把她臉上的淚痕抹了清爽,忻橖讓他抱起來放到凳子上坐好,又被他盯了許久。
這是一整年都極難有的機會,兩人安安靜靜地麵對麵坐著,可以讓忻橖與他好好說會話。
她讓這男人筆直又有些冷的目光漸漸灼熱,稍稍偏了身子遮掩起自己發燙的臉頰。
如果他不隻是把她當成發泄的工具那該有多好,如果再正常點,說不定兩人還真能成天造地設的一對。
馮悰怎麼都看不夠她,但是因為時間緊,無法一直逗留下去,便強迫自己回過神來,伸手把住她的小臉,仔細瞅著問道:“還痛嗎?”